那个人早已在三年前去世了,但自己心中的暗伤却始终无法抚平。
小路的尽头坐落着一个空旷半荒废的庭院和一个屋舍。
他望着屋子,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由轻声开口道:“欢迎回来。”
回答他的不是每每在梦中回荡的声音,而是一个尖利充满怒气的女声。
“段宵?是不是你!”一个拄着拐杖的女子从门中走出,“你还来这里干什么!”说着,女子用拐杖狠狠地戳着段宵的身体,一下又一下,段宵却避也未曾躲避。
“萍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未消气吗?”段宵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睫毛轻颤着。或许是害怕看到对方那双不再明亮的双眸,以及回忆到过往的种种。
“消气?陛下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好笑了。”徐萍嘲讽道,“若是消气,皇后娘娘和殿下能回来的话,若是他们能回来的话……”
拐杖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徐萍蜷缩着身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鲜血顺着眼角流下。
当年,在知道先皇后和太子殿下的死讯时,身为先皇后的侍女她当场哭瞎了过去。她埋怨段宵的欺骗,又不肯得到他的救济,便迟迟不医治眼睛。久而久之之下,双目彻底瞎了。
“萍姨。”段宵蹲下身子,想将她扶起,手却被对方重重拍开。徐萍望着他满是警惕和怨怼道:“奴婢何德何能竟能让陛下称呼奴婢萍姨,奴婢为此惶恐不已。陛下,这以前是殿下的宫殿,当年殿下走后,陛下将这里翻个底朝天也未找到虎符,便将这宫殿赏给了奴婢。”徐萍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今日莫非又来找虎符了?”
段宵微怔,脸色很是不好,最后他站起身,颤着声问道:“你认为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虎
符?”
“不是为了虎符,你何来奉承我这老婆子。”徐萍恨声道:“段宵,今日我就把话说明白了。别说这虎符不在这里,就算在这,我也不会将它交给你。”
时间骤然间停住,穆青暖摄怔在当场,情感和理智之间挣扎不已。当年,她并没有将虎符随身携带,而是放在了寝宫里。如果段宵将这翻个底朝天也未将虎符找出,那只有一个可能,虎符被人拿走了!
瞧见段宵拂袖离去,正朝她躲身的地方,穆青暖连忙起身离开此处,在惊慌时,她胸口之处滑落了一颗红豆,顺着她的袖口,滚落到了地上。
穆青暖发现后,刚想回去拣时,段宵已经眼明手快地将其捡起。穆青暖躲在暗处,眼也不眨地紧盯着段宵,呼吸骤然间停止。
醉生梦死
段宵那双无波澜的眼眸终于松动了,他蹲下身子,立马焦急地在地上,草丛中寻找了起来。他眼中的慌张泄露了他心中的急迫,到处也找不到其他几颗,他的眼睛又灰败了下来,手心握着那刻滚烫的红豆,喃喃自语着:“在哪?在哪?”
段宵握着手中珍贵之物,急急地又朝徐萍走去。“当年那串红豆,皇兄没有戴在身上吗?”
“红豆?”徐萍扬高了声音,话语流露着淡淡的哀伤和嘲讽。“可是陛下送的相思豆?当年殿下接到陛下亲手送的东西,别提有多高兴了,又怎么可能没有戴上……陛下现在还提那些旧物作什么……那串红豆早随着殿下遗落在战场了……你若见到了其他的,估计只是巧合罢了。”
“巧合吗……”段宵怔怔地望着手心。当年制作时,他在七颗红豆上分别刻有一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字,连在一起恰巧是一句话。
这颗红豆上有他的笔迹,怎么可能是其他人的!
当年皇兄亲手携带之物,为何转眼之间遗落在了这里!
难道?!
段宵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联想着南周的那一片墓地和近几月接二连三欲图不轨的刺客,心中断定了一件事。
当年为段钰埋骨之人如今潜进了皇宫!
那个人来过了这里,那个人很有可能会去找段旭,那个人很有可能手握虎符,那个人对他很是不利,必须除之!
看见段宵阴沉着脸,手握着红豆离开,穆青暖紧绷的神情总算松弛了下来。她再次望向院中,萍姨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手无助地摸索着拐杖,眼角还残留着血迹,灰蒙蒙的眼睛看着让穆青暖心疼。穆青暖急匆匆地跑到萍姨身前。
“谁,谁在那里?”灰蒙蒙的眼睛凌厉地望向走进的穆青暖,穆青暖脚步一顿,一时间不知所措了起来。
“这个……”穆青暖捡起地上的拐杖,将它放进萍姨的手心里。“这个给你……”
“你的声音从来没有听过,是新进的宫女?”萍姨不过四十,白发却已经斑驳。她抬起头,对穆青暖的温柔浅笑,一下子让穆青暖酸了心。
“我是华容殿的。”穆青暖虚心道。
“华容殿?淑妃的侍女吗?”萍姨微微皱了下眉,继续道:“这里没有陛下的准许,是不准任何人进来的。你还是快快离去吧。被门口的侍卫发现是要重罚的。”
萍姨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穆青暖见她摇摇晃晃着,连忙伸手去扶,她关切地问:“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萍姨身形一颤。“殿下走后,这里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只留我一人了。”
“既然这里都没有人了……”穆青暖颤着声音道:“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胡说!”萍姨厉声呵斥道,手持着拐杖重重地在地上一敲:“殿下会回来的!我要代替皇后娘娘等殿下归来。殿下明明答应我要回来的,我还特意做了她最喜欢的芙蓉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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