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忐忑地望了一眼穆青暖,见她坐在椅子上,双手抵在额头,脸色还是如刚才一样的惨白,也不知有没有在听他说话,谢宁诺诺开口道:“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原来华言竟是南周太子穆祈……怪不得他当年说找到家人的线索时,神色并不是十分开心。当年殿下怂恿他尽快和家人团聚……他才与我们分离……”
“谢宁!”穆青暖沉声道,“这件事不要向其他人提起。南周太子是华言,甚至在西锦的事情,这样他会有危险……”
“既然担心,刚才还惹怒他,气他冒雨离开。”谢宁撇撇嘴,“殿下为何不回南周,华言说的句句在理,你在这里又能做什么……”
我在这又能做什么?
穆青暖双手抱着脑袋,闷闷道:“既然如此,我活着又为了什么……曾经是因为达成母后所愿,所以一心成为太子。可是然后呢……其实我在间接中伤害了一个又一个人。”
她哽咽着:“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借尸还魂重生是因为上天要我活着,要我调查清楚三年前的事情,可是真相却不是这样的……”
谢宁默然。
“我不能再欠穆祈什么了,他没有理由为我这样的人再冒险什么,西锦的结由我自己来解。我欠穆祈太多,多到永远也还不清了……”
谢宁叹气。殿下究竟是真不知道呢,还是装不知道。自从他了解殿下是女子后,有一条他以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突然明了了。
华言以前是即讨厌段钰的,甚至有些看不起他,认为一个皇子竟然不知学术,只知道出去玩,任性妄为,做事又扭扭捏捏婆婆妈妈的,他却要时时刻刻保护这样一个人。他们三人当时一直劝解,华言却仍然喜欢和这个小皇子对着干。
可是后来,所有的事都反了过来,华言一下子对着段钰的语气大变,平常的厉声呵斥都变得轻言轻语,往日的动作粗鲁,变得小心翼翼扭扭捏捏,令他们大跌眼镜。
这样的转变他怎会不知,他对于谢妍就是如此,只可惜对方却十分不领他的情,殿下死后,一直对他冷言冷语着。
“你去通知谢妍,让她最近牢牢观察李太后的一举一动。”穆青暖突然出声,“要挣脱这个压抑的困局,就从她入手吧。”
“是,殿下。”谢宁恭敬道。
“不是说别叫我殿下了吗?”穆青暖皱眉。多说多错,她是段钰的事情一定不让其他人知道了。
谢宁嘿嘿一笑:“你刚才表情太可怕,我不敢嘛……”说着,一溜烟地跑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他回头问道:“青暖准备在冷宫呆多久?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多呆会生病的。”
穆青暖揉了揉眉心疲惫道:“再过一段时间,段旭的脚便能痊愈了。这段时间我呆在冷宫,见段旭也方便一些。而且冷宫离青霄宫远,也不会被段宵发现蛛丝马迹,也不会有其他嫔妃找我这个冷宫弃妃的麻烦。这里可谓是最安全方便不过的了。”
离谢芸滑胎已经过去数日,谢芸终日在凤翔宫养着身子,段宵送过去很多滋补品,每晚都陪着她,令其他嫔妃即羡慕又恨,谢芸滑胎后仍有机会第一个受孕。
只有谢芸知道,段宵只不过是做个样子,好笃悠悠之口。段宵明面上说让她养身子,好好休息,谢芸却敏锐地发现,段宵竟有些半囚禁她的意思。也不知她托亲信传给父亲的消息父亲收到了没有。段宵要和穆青暖演戏诱出凶手,这个过程她等得太漫长了,还不如让父亲偷偷调查,告知真相。更何况看着他们两人眉来眼去,又有共同的秘密,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段宵宁愿去相信一个南周人也不愿意将事情告知于她,与她分享。
谢芸抬眼望去,今日段宵又留在了她的寝宫了。只不过段宵坐在台前,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握着毛笔,仔细专注地批阅着奏折。谢芸垂眼黯然,所谓宠幸,其实每一晚都是这样,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他批阅着奏折,一直到很晚,她抵不过倦意熟睡了过去,而一早起来,段宵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只是最近几日,从她入宫为贵妃起一直如此。
她刚入宫的时候,段宵还未有四妃,他只是从秀女中挑选了几个有家世背景的钦点了美人。谢芸不懂政治,只不过她有着丞相父亲,曾经也一直跟随着太子哥哥,对于段宵的手段多少也明了了一点。
他要制衡朝中的暗潮涌动,特别提拔了与父亲朝政上相左的官员,明面上将南平王段烨封了王,赐了封地,离京城却是十万八千里,来一次京城便要数十日,将段烨与李太后分离,分化太后的权利。她想,父亲曾经说的没错,这个懂得在段钰身边隐藏十余年的七皇子怎么会是个简单的人。
太后李燕,她们李家便是一代将族,手中握有一只军队,在当初段净叛变时,就赶来保护她和段烨,所以他们才从那场战役存活了下来。
如果不是父亲聪明,当时段净估计就被李燕所杀,帝位就被段烨所夺。李家和谢家长年争执,若是如此,这西锦很难有谢家的立足之地了。谢芸想,这也是为何最后皇位被段宵所得的原因吧,
所以,现在表面一切由段宵所夺,实则暗地两只军队相互抗衡,一李家,一谢家。难道……谢芸突然去顿悟,难道滑胎之事是太后所为?若段宵的皇长子是谢家的,谢家与段宵便更为密切,对于太后来说可是大大不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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