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们的同事和同学不了解他,都觉得他性格好脾气好脑子好乐观天真善良招人喜欢,但是没有人知道,Roy的笑容下面到底隐藏着什么,尤其是最开始的几年里。
最开始的时候,Roy面对着空白的记忆,几乎是要崩溃的,他拼命的去找镇子上的每一个人,可是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他却网络上搜索他的名字也没有任何信息,他觉得他自己就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一样。
那个时候他睡眠极差,几乎每天晚上做噩梦,然后醒过来时就跟我说他的梦里也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他说他感觉不到自己活着,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存在。
有好几次晚上我看到他站在落地窗前面,看着外面的夜景,盯着乱七八糟的头发,从背后我可以看到他的肩膀在颤抖。完全空白的记忆几乎将他逼疯,他甚至有几次想过轻生,都被我拦了下来。那时的Roy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排斥着一切,每天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
最后还是姑姑出马,告诉他,如果他想找到自己的过去,就坚强起来,自己去寻找,不然永远都这样面对着一片空白。
我看着Roy花了半年的时间慢慢的冷静下来,看着他的脸上慢慢的出现笑容,我不知道他到底自己想些什么,只是看着他仿佛放下了过去一样,开始喜欢说话打闹,偶尔跟我开一些小玩笑。
他平静的接受了档案袋子里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然后用一年的时间转系学习司法,并且连跳了两级。接到跳级成功的通知时,Roy笑的有些夸张:“Kate你看吧,就算是我没有以前的记忆我还是比别人厉害!”
他的笑容越来越多,性格也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有点吊儿郎当却一点都轻浮,有点自恋还有点二,谁都能跟他开上两句玩笑,喜欢自卖自夸却不会让人觉得骄傲,他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我们之中的开心果。
我喜欢这样开心的Roy,却又担心,只有我知道,安静下来的Roy总是在发呆,目光一片茫然,仿佛没有意识一般。
这种双面的Roy持续了很久,因为担心我每天追随着他,甚至报考跟他一样的大学,像是习惯一般我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看他一步一步的成为学校里人人称赞的好学生,成为女孩子讨论的对象,成为男生羡慕的目标。
上帝保佑,看着Roy的生活充实起来,我几乎高兴的要疯了。
后来Roy开始工作,开始那几年他是一个工作狂,查起案子来没日没夜,寻找犯人的时候有好几次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警局的前辈们都觉得他勇气可嘉,他的工作一帆风顺。
我知道其实Roy每次去寻找那些穷凶恶极的杀*人*犯时都是报着不怕死的心去的,他是真的不怕死,所以他无数次的受伤,无数次在医院里笑嘻嘻的跟我开玩笑。
“哎呀Kate你就别哭了,警局里总得有人拼命,我又没什么亲人,当拼命的人最合适啦,反正我死了对身边的人又没有什么损失。”
他本来是想哄我,却不知道这句话真的是说的我心里生疼,他一直这么没有安全感,即使身边所有的人都喜欢他围着他,他还是觉得这世界上并没有人在乎他。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他对我有多重要,索性跟他表白,他被我吓了一跳,质疑的问我:“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我喜欢Roy——人尽皆知,不然我不会心甘情愿付出青春陪着他。
“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他的笑容与答案全都在我的想象当中,他就这样笑着说出温柔又残忍的回答,“Kate,我不喜欢你,也不可能会喜欢上你,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他的话说的我很没面子,但是我不在乎,只要我可以看到他就足够,我开始故意大张旗鼓的追求他,他被我弄的无奈又想笑,每天躲我就跟躲瘟疫一样。
后来每次他受伤,我就名正言顺的在他面前哭,每次都哭的他心烦,心烦到后来他办案的时候开始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受伤,还是他的下属告诉我说,Roy亲口说为了不再听到我聒噪的哭声他宁愿少抓一个犯人。
我在Roy心里好不容易积累的所有美好形象都被我自己毁掉,可是为了Roy我愿意,比起我自己没有未来的感情,我更想看到真实的Roy,看到那个也会惊慌失措也会爱惜自己的Roy,那个不再是发生什么都笑嘻嘻的Roy。
我曾经想过有一天Roy遇到可以改变他可以让他敞开心扉的人,我便放弃他,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上帝保佑,我盼来了这一天,盼到了这个人,但是这个人,是个男人。
他是个嫌疑犯,这是Roy说的。老实说我根本不觉得这个男人像是嫌疑犯,他举止优雅声音好听长相精致,如果真的是杀*人*犯的话简直是暴殄天物,而且最初我查他的资料,他的生活简直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但是Roy对他体现出了不同于以往的兴趣,甚至亲自跟踪他,要知道Roy从来不屑于去跟踪嫌犯,他喜欢的时候搜查证据然后带着人一次搞定,这也是他经常跟匪徒正面冲突的原因。
但是这次,Roy开始跟踪他,一向对嫌犯冰冷的Roy甚至不介意跟他一起聊天喝酒散步回家相处。
虽然Roy说过很多次他只是接近嫌犯去了解,但是认识Roy十年,我太了解他,他每次说起那个人的时候眼神都带着光彩,根本不像说一个嫌犯。也许Roy自己没有察觉,但是学过心理的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Roy对他的感情根本就不正常,虽然是莫名其妙但是太奇怪了,我甚至觉得自从这个嫌犯出现以后Roy过得比以前真实很多。
我刻意去接近那个男人,才发现Roy是对的,这个男人隐藏的太深,我几次无意试探都被他状似无意的发现,我心想幸亏我学过心理不然肯定被他看得彻彻底底。
我不喜欢这个男人,他是故意接近Roy,我不知道他什么企图,但是他的目标肯定是Roy。
于是在Roy受伤以后我想排斥他,但是没想到他对Roy的影响这么大,Roy没有清醒的时候他不许任何人接触Roy甚至不惜动粗,Roy醒了以后他仍然管束着Roy,从Roy的生活到起居饮食无一例外的不完全控制住。
而Roy,在他面前听话到不可思议。
这些日子我想过很多种他跟Roy的关系,我甚至相信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可能关系非常好。
但是我唯一没有想到,竟然是Roy曾经说过的——
前十九年里经历过的心动。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把Roy这十年的经历告诉他,我只是觉得上帝希望我这么做,也许这么做能让Roy开心一点。
这辈子我见过两个男人哭——
一个是十年前刚刚清醒的Roy,在我面前哭的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