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暮色已深,路上也没什么人了。方犁回头看看,胡安并未跟出来,便任由他握着他的手,两人走了片刻,贺言春道:“明儿我还能来么?”
方犁笑道:“随你。”
贺言春对这回答显然是不满意,立住脚看他,道:“那你想不想我来啊?”
方犁道:“我自然想的,谁知侍郎有没有空!”
贺言春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前走,道:“好,明儿天上下刀子我也要来。”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方犁才道:“咱俩这事,暂且不要叫胡伯晓得了。免得他罗嗦。”
贺言春这才想到,三郎家的这位管家公曾再三提起方犁的婚事,若被他晓得,只怕他当场便要犯病。他点点头,心里不安起来,沉默好一会儿,才又道:“三郎,你……你不会后悔罢?”
方犁看着他,心里不由软了,道:“你这傻子!有什么后悔的?我自己的事,还作不得主了?既跟着我了,你便只管放心。”
贺言春便点头,道:“好,我放心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巷子口,贺言春虽舍不得方犁回去,却更舍不得他走太远,便停下了,道:“你回去罢,我这就走了。”
方犁便看着他道:“那你上马走罢,天快黑了,路上多加小心。”
贺言春跨上马,提着缰绳把他看着,道:“你先回,我看你回去了,我再走。”
方犁点点头,转身往家走,走了两步,回头看时,就见贺言春还骑在马上看他,眼神又甜蜜又忧伤。
他不由停住脚,想了想又走回去,站在马边道:“你低下头来,我有句要紧话儿跟你说。”
贺言春忙俯下身凑过来,方犁轻声笑了笑,勾着他脖子,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才道:“好了,说完了,快回去罢。”
贺言春抬着头,怔怔地看他,脑子里空荡荡一片,心里却如同飞出几百只云雀来,叽叽喳喳叫着,扑愣着翅膀欢快地飞到云霄上去了。
直到方犁看不见了,他才摸了摸脸,熏熏然、飘飘然地骑在马上,如同醉汉般往家里走,一路上糊里糊涂的,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到家、怎么进到的。后来仆人伺候他洗手吃饭时,帕子敷在脸上,他才觉得嘴里有些异样,要了盏水漱了漱口,就见吐出来许多小蚊蚋。--原来他一路都咧着嘴笑,晚间蚊蚋多,都撞进他嘴里也不知道。
然后他又稀里糊涂去吃饭,吃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阿娘兄长等人说了些什么也不记得,只盼着能早点回房,好让他独自一人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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