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犁又羞又窘,忙扯他袖子道:“小些声!你这是怕全天下的人不知道么……”
邝不疑十分不以为然,傲然道:“怕怎的?谁家两口儿在一起不是卿卿我我?关别人鸟事?难道你还怕人看?怪不得上回我问你,你死活不肯说……”
方犁只得尴尬地小声辩解:“……不是,上回还没好上呢。”
邝不疑又是一通大笑,道:“真的么?难不成是我提醒了你?那这谢媒酒,你什么时候请我喝?快说!”
方犁不答,贺言春在旁听了两人的话,虽不明所以,心里却十分舒坦,觉得他邝大哥也不是那么的没眼色,忙道:“何时邝兄有空,我来作东,置杯水酒大家聚一聚。”
邝不疑便道:“小贺这爽朗性子,我喜欢!”说着又朝街边招手,对旁边骑在马上的几个青年喊道:“程五,齐二,都过来见一见,这是我在边关结识的小兄弟们,小贺你们见过,这是方三儿,现是钦赐的大夏义商呢。”
程孝之和齐二便都过来,和两人厮见。程五郎一边和贺言春说话,一边面上带笑,眼睛扫一扫方犁。方犁便知道刚才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了,脸上有些热辣辣的,忙转换话题道:“邝大哥,你们这是往哪里去?”
邝不疑道:“章台街今天做比舞大会,你两个不晓得么?走走走,几盏破灯有什么好看的?既碰见了,一起去喝两杯!”
方犁欲推辞不去,邝不疑不由分说,拽住他不放,道:“这么早,回去做甚?七娘还要跳剑舞呢,都去捧个场!敢是嫌我们打扰你两口儿了么……”
方犁担心他说出更叫人难为情的话来,忙打断他话头,答应了要去。贺言春自然也没二话。邝不疑便叫跟着的侍卫腾出两匹马来,给两人骑着,几人都往章台街上去了。
这晚章台街上较平时更繁华,街上人马来来往往,放眼望去,多是穿锦袍、骑俊马的年轻儿郎,一个个俊俏风流。沿街的各馆阁门口,都立着盛妆的娇娃美人,见有人来便挥着帕子招手儿,门里调笑声和丝竹声不绝于耳。
邝不疑等人径直打马来到倚翠阁,就见斜对面的温香馆门口设着席面,坐了许多人,前头搭起了老大一座戏台,上头正有人跳舞。戏台四周的阁楼都开着窗子,许多人趴在窗台上,边看歌舞边自在谈笑,一曲终了,便有人大声报上赏钱数目,言道某郎赏某某多少钱,赏金从二千钱至一万钱不等。
邝不疑自然早就定好了房间,几人进了屋,吃了两口茶,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会儿歌舞,陆续又有人来。先来的几人便上前厮见,不多时,屋里便聚了□□人,年轻人熟起来快,纵使以前没见过面,没多久也都称兄道弟、纵声谈笑。侍者早送上酒菜,都摆在中间桌儿上,随大家自行取用。
在座众人多是京城知名纨绔,打小在脂粉堆里长大的,见惯歌舞,自然不把台上表演放在眼中,只碰到有兴致的,才去瞅两眼,点评点评。唯有方犁和贺言春是头一次见各馆阁斗舞,又图窗边清净,便都趴在外边看跳舞,贺言春抓了松籽剥给方犁吃,两人看一会儿戏台上,贴着耳朵说一会儿悄悄话,邝不疑等人也不来打扰,甚是惬意自在。
贺言春便问方犁,邝不疑刚才说的提醒了他从何说起。方犁只得告诉他,因自己做了场噩梦,心中不安,才托邝不疑去打听他在营中境况,又把邝不疑取笑他的话说了。贺言春听了,两眼亮晶晶的,攥着方犁的手就不放了,小声道:“三郎,你从前心里就一直有我,是不是?”
方犁含笑斜睨着他,道:“你说呢?”
贺言春心都酥了,捏着他的手道:“我说是,对不对?”
方犁只是抿着嘴笑,贺言春却不依,晃着他的手道:“你就明白告诉我,好不好?。”
方犁哭笑不得,小声道:“你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撒娇,羞是不羞?”
贺言春凑在他耳边道:“不羞!我跟我情郎撒娇,应当应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