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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竹笑坐了大半天也不见沈长礼回来,他努力地想降低自己存在感,但他并不知道他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惹眼的存在。
能被沈少带来的人自然也是非同寻常的,但那人身上穿着极其平凡普通,根本就不像是个来混迹夜场的,倒像是谁的家里人。但也估摸不准,想上去搭讪的人蠢蠢欲动,见沈长礼走了好一会儿也没回来就有人坐不住了。
虞竹笑能感受到不断有视线在往他身上打转,让他如芒在背,沈长礼出去了很久也不见不回来,邵逸风也没有出现,他想起身离开这个房间,去外面待着也好过坐在这里被当猴儿看,但他刚想起身走,就有人坐到了他旁边。
"你好啊,你是沈先生的朋友吗?"来的人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纨绔公子,端了杯酒递到虞竹笑面前,“交个朋友吧。”
虞竹笑并不想喝他的酒,也不想跟他有任何交流,刚想拒绝的时候被好大一片碎裂声打断,虞竹笑无意识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过去,只见一人半身趴在矮桌上,神志不大清醒的样子,撒酒疯似的把桌上的酒瓶酒杯一类的东西都挥到了地上,玻璃片碎了一地。
他又挣扎着从桌上起来,整个人活像是个醉鬼,抓过桌上那一小包透明密封袋,扯开了就直接往嘴里倒。
“你他妈不要命了!”他身边的人一看立刻就吓疯了似的把他扯住,叫骂着抢过他手里的东西甩开。
那一小袋粉红色粉末状的不明物就这样甩在了虞竹笑的脚边,光线迷离变换,他的瞳孔猛烈收缩,明明暖气打得上头,冷汗还是在那一刻唰地一下涌了出来。
剧痛,眩晕,浑身冷热交替痛苦不堪,分不清现实与幻象。
“说,你永远都不会逃走。”那声音像是蛊惑。
“我……我永远都不会……”他喘息着,虚弱到近乎无声,“不会逃走……”
男人松开了一直攥着头发的手,把他扔到床上,眼神慈悲又怜悯,“给他打一针。”
他倒在床上被束缚着四肢,思绪混乱却依旧能听到男人说的话,他浑身颤抖却抗拒不了身体里叫嚣沸腾的魔鬼。
针头扎进皮下静脉的痛觉都化为了欢愉,粉色透明纯净的液体被一点一点注射进身体,与鲜血混合交融,炸裂般汇向四肢百骸,冲刷尽所有的苦痛,整个人像是被抛高,脱离世俗一切的烦恼。
“赏个脸呗。”坐在虞竹笑对面的男人见他发呆,将手中的酒杯递了过去。
虞竹笑猛然回头,望见酒杯里澄澈透明的酒水,昏暗的灯光掩饰了他的惊惧和骇然,他突然一挥手,推开了那近在咫尺的酒杯。
连对方都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个反应搞愣了。
他不住地喘息,就像是快要呼吸不上来,混乱地起身就想往门外走,却被人一把拉住。
“喂你什么意思啊,给脸不要脸啊!”递酒的人也不是个善茬,就这么突然被驳了面子,剩下的人都在看戏。
包厢里的人这时都望着这边,虞竹笑自知理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人笑了一声,刚开始也摸不准虞竹笑的身份,他刚开始还以为反应那么大是自己惹到了对方,现在看他那么恳切的道歉显然也没什么靠山,立刻就来了劲儿:“对不起?对不起就能完事儿?”
“你想怎么样?”
那人给了自己朋友一个眼神,让他递了杯酒过来,又再次举到了虞竹笑面前,“把这杯酒喝了,也算是给我一个面子。”
虞竹笑看着酒从刚开的酒瓶里倒了出来,递到了他面前,他想着喝完就能尽快离开,便接过了那杯酒,闭着眼睛一饮而尽,把空酒杯递回去。
那人朝他露出友好的微笑,朝他伸了手,“我叫赵斯然,交个朋友?”
虞竹笑却只是挥了挥手,“没必要。”说完就转身朝门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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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3房间里寂静无声,良好的隔音让周围房间里欢愉喧嚣的人无从察觉,枪支、血液都被人手脚麻利地处理干净,邵逸风靠坐在卡座里,单手摁着因情绪起伏而发涨的太阳穴。
没人会在得知自己母亲被自己父亲害死后还能心平气和,仇恨与愤怒在到达某个极点的时候反而会异常平静,随后又有一种荒唐的早就料到的感觉,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谢谢。”邵逸风蓦然开口。
还留着房间里的陈雪愣了一下,随即擦了擦眼泪,“应该的,你母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不应该死得那么凄凉。”
她整个人都好像陷在了某些出不去的回忆中,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话。
“……你父亲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当年哄骗你妈妈跟他在一起,你的外公外婆走得早,她是由你的外祖母一手带大的,你外祖母根本就不同意这桩婚事,但是他让你妈妈怀孕了,有了你,后来你外祖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带着你妈妈回了国完婚……”
“……”
“后来外祖母过世,国外那边的财产大部分都继承给了你妈妈,邵呈不希望她经常在国
', ' ')('外打理事务,那些产业邵呈就请了专门的人去打理,她可以不必去费心这些事,就在中国做起了富太太,陪着你长大……”
“……”
有人敲了敲门,陈雪瞬间就噤声了,邵逸风抬起异常冷静的眼眸走到了门口,将门开了一条缝隙,瞧见门外的人是沈长礼的时候才开门让他进来。
“怎么样了?”沈长礼进门就嗅到了空气中还未散尽的硝烟与血腥气,忍不住问道:“人怎么样了?没死吧?要死这儿了还得连着我一起擦屁股……”
“没死。”邵逸风指了一下包厢里的另一扇门,示意人在里面。
沈长礼松了口气,他在另外的场子混了好半天想着他这里应该结束了才来敲门,想起了来的目的,连忙说道:“你让我接的人我接来了,就在之前那个包厢。”
“之前那个包厢?来多久了?”邵逸风皱了一下眉头,,显然是没料想到这厮把人领那儿去了,但是责怪的话他也没理由说。
“十几二十分钟?我也不太记得……”沈长礼挠了挠头,他喝酒喝得都已经找不着北了,现在要他回想简直就是在为难他,“不过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朋友啊,他长得怪好看的……”
邵逸风并不理会这个醉鬼,转过身对陈雪说道:“我会安排人安全地送你离开,还有……非常感谢。”
陈雪点了点头目送着邵逸风离开。
‘啪嗒’一声门被关上,邵逸风再次抬眸时先前的阴鹜狠厉已无从察觉,水晶吊灯璀璨的灯光下他依旧是那个翩翩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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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别急着走啊,你不是沈先生的朋友吗?他还没回来你急什么?”赵斯然追上前去拉着他不松手。
虞竹笑用力想甩开他奈何这人像是块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动,“放开!”
在他说的同时有人也异口同声地说道,“放开。”
虞竹笑诧异地朝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的人看去,是邵逸风。
赵斯然也有些懵逼,但见对方是邵逸风立刻就哑火了,灰溜溜把手缩了回去。
邵逸风伸手揽过虞竹笑的肩膀,宣示主权般的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对方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就要捅了马蜂窝,连忙赔笑,“邵哥,邵公子,我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邵逸风把手搭上来的时候虞竹笑就立刻浑身僵硬起来,没等对话把话说完他就离开从他怀里挣脱开来,自己一个人走出了门外。
邵逸风也来不及去搭理赵斯然那货,立刻追了出去。
虞竹笑走进了电梯,邵逸风出来的时候电梯刚要关上,还剩下一条缝的时候被邵逸风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邵逸风站到他面前,拧着眉问他。
“……”人低着头也不说话。
“问你话呢。”
邵逸风伸手想把他抬起来,却啪的一下被对方用手拍开,紧接着虞竹笑就抬头说道:“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有喝醉!”
邵逸风一愣,随即又笑了出来,他比虞竹笑高了半个头,现下又靠得近,对方只能抬头怒视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暖气太盛的原因,眼睛里除了怒气还盛着盈盈水润的光泽,就像是被他骗了之后,气哭了似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喝醉,你是酒精检测仪吗?”邵逸风微微低头,逼近他,俩人本身就靠得极近,现下更是近在咫尺,虞竹笑甚至能嗅到邵逸风身上酒精混杂着男士香水的味道,淡淡的复杂香氛并不刺鼻,却令人头脑发昏。
邵逸风很喜欢这个动作,在别墅里那次也是这样,慢慢的靠近,在对方保持警觉却又无从推拒中暗自施压,像草原上狩猎的肉食动物,在猎物落网时并不急于撕咬,而是慢条斯理地亮出自己锋利的尖牙,以自己肉食动物的本性恐吓住弱小的猎物,把恐惧刻进猎物的基因里。
再狼吞虎咽,拆吞入腹。
两人进电梯的时候都没有按键,所以此刻电梯依旧是安然停在某一个楼层,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狭小的密闭空间把这种捕杀围猎的气氛挤压至饱和。
虞竹笑倏然退后一步,仅仅只是迈了一步,就好像脚上绑着千斤重的束缚,不知道为什么寸步难行,他又踉跄地挪到一边,想要逃离这个密闭的空间,摁在电梯按键上的手不住地打颤,视线开始无法对焦,他几乎看不清那些楼层字数。
头一发昏,身体就往下坠。
邵逸风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人往上拉,才让虞竹笑的头不至于磕在电梯墙壁上。
“你怎么了?”邵逸风把虞竹笑磕在自己胸口的头拉起来才发现这人身上烫的很,第一反应是:这人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晕……头很晕……”这是虞竹笑唯一能反映出来的。
不对,白天还好好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发烧,结合刚才自己进门看见的纠缠,心里头有了点猜想,“你是不是吃什么了?那人给你喝了东西是不是?”
“酒……他要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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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逸风立刻就明白了虞竹笑是喝了掺了药的酒,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赶到那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估计就是刚才那个男人了,无端的怒火烧上心头,想着刚才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刚才虞竹笑脑子发昏随意摁了个楼层,现在‘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还没等外面的人进来邵逸风就摁了关门,他半抱着虞竹笑给沈长礼打了个电话,“给我在顶层开个房间。”
说完把手机一收,把虞竹笑一只胳膊放到自己脖子上,一手伸向他的膝窝,轻而易举地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人已经没了声响,安然无害地靠在邵逸风的颈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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