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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塞冬号’划破海面,拖曳着一尾白色浪花航行于大海。
顾白终于忙活完所有手头的工作后得了一丝空闲,他以工作人员的身份踏上了这艘游轮,几乎负责了这艘游艇上所有vip客户的行李分配,却并未发现有任何可疑人员。
他将一只手放在了左耳的无线耳麦上,“小刘,你那边怎么样?”
小刘负责普通游客的部分,“老大没有任何发现啊,所有人都干净得不得了啊!”
顾白眉头的沟壑又深了一分,“我知道了,你继续跟进。”
他刚想挂时,小刘又咋咋呼呼说道,“不过老大,我在后台看见了两个人的资料,你一定感兴趣。”
“哪两个人。”顾白一边说一边往vip通道的方向走。
“邵逸风和虞竹笑,他们两个也在这艘游轮上,而且他们订的居然是普通套间!”
顾白的心里警惕了起来,虞竹笑暂且不提,但以邵逸风的身份,没理由会被安排在普通套间,除非是刻意为之。
“他们在哪个房间。”
“八层A105。”
顾白加快了离开vip通道的步伐,游艇一共十四层,除去工作人员以及各大商场、中西餐厅、剧院、赌场及其他各类娱乐场所外剩余九层全部是客房,八层位于一个不上不下的楼层,既不是豪华顶层海景套房,也不是狭小的内仓。
出于职业习惯,顾白每走过一个楼层都会将每层楼的路线图复刻进大脑,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走去八层的路线需要路过一处露天泳池。
踏上甲板,天已经黑了,咸湿的海风混合着炫目的霓虹灯光迎面而来,正巧碰上泳池派对,颜色各异的男男女女混杂其中,白日里的衣冠楚楚浑然不见。
顾白正打算越过泳池,却被一个半大的孩子迎面扑上了大腿。
小男孩原本就在哭,被顾白撞上后哭得更凶了,周围人群很多,顾白急着走根本没瞧见面前有这么个小孩,见小孩嚎啕大哭,还以为是自己踢到他了,连忙蹲下身,“小朋友,你怎么样?哪里有撞到吗?”
小男孩摇头,但依旧哭得很伤心。
“小朋友你怎么了,告诉叔叔,是不是找不到妈妈了?”顾白耐心地蹲下身,拿手擦了擦孩子满是泪花的脸。
“不是……”小男孩抽噎着把手指向一个方向,“有个姐姐抢我的玩具!”
顾白站起身,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正巧迎风而来许多气泡,泡沫膜上肆意扭动的彩虹条纹在眼前不断放大,眼前的画面被倒映扭曲在小小的一方天地中,随后在刹那间轰然破碎,细小的水珠洒落在了顾白的脸颊上,海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
不远处的泳池边坐着一个长发身影,气泡是从她手中的泡泡机里吹出来的,正巧这时她顺着气泡的方向望过来。
所有的嘈杂声音都安静下来,熙攘的人群成了一个个慢动作。
坐于池边的人很多,但顾白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墨色发丝垂落于雪白一片的肩背,一身白色长裙,纤尘不染,回眸的那一瞬间,唇红齿白,面容精致得不似真人,不断有气泡萦绕于她周身使其带着朦胧的光晕,让她看起来美得格外不真实。
勾人的含情目在与顾白的眼神相撞的那一刻盈盈一笑。
只一瞬,时间再次流动,有行人撞在了顾白的身上,他的身体猛地一个踉跄。
“对不起对不起……”是一对小情侣打闹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顾白。
顾白并不在意,当他回头再去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那位置上的人已经回过头去,她似乎并未觉察到有人盯着自己。
顾白牵着小朋友的手往她的方向走。
“姑娘,麻烦你把玩具还给这个小朋友。”她看起来年龄并不大,顶多就是个大学生。
听到顾白的声音,女大学生手上的动作停了,她转过头来仰头望去,上下打量了一番顾白,又看了一眼旁边擦眼泪的小孩噗嗤一笑,“这就是你找的警察叔叔?”
原先小男孩哭着跑开说要找警察叔叔,结果只是领来了个工作人员。
听到‘警察’两个字顾白心里骤然警醒,随后他又很快反应过来,按照她的语气应该是在嘲笑这个小孩错把穿着海乘制服的他认成了警察。
但很快顾白就意识到了不对,刚才她的声音好像有点不太对……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把人家的东西还给他吧。”顾白说道。
她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我喜欢这个。”
“坏蛋!你把玩具还给我!”小孩边哭边要冲上去和这个人打架。
顾白眼疾手快地牵住了他,只见坐在水池边的人把目光落在小孩身上,盯着他,随后面无表情地当着小孩的面一挥手,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后泡泡机准确无误地落进了众人嬉戏的水域。
沉入水底,不见踪影。
顾白牵着孩子,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她,在将手
', ' ')('里的东西扔出去那一刹那间顾白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偏执与疯狂。
小孩爆发了一声尖锐的哭喊,让不少人纷纷朝这里侧目。
这时小孩的母亲终于找到了自己遗忘的小孩,慌张地跑了过来,把哭闹的孩子揽进怀里。
母亲朝顾白道了声谢,将哭得泣不成声的孩子抱走,只剩下顾白和她两人。
顾白此时才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对方侧身看着自己,‘她’高扬着的纤细脖颈上有着明显的凸起,胸前一片平坦,结合‘她’刚才略带低沉的嗓音,‘她’分明是个男人啊!
还是个美艳异常,雌雄莫辨的男人!
身为二十一世纪有着先进思想的新青年顾白,秉持着尊重与理解的态度,他并没有产生过多的惊讶。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大好人,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刚才锋芒锐利的眼神一闪而过,他用脸上无害而令人难以拒绝的笑容看着顾白。
“这话不是这么用的。”顾白的嗓音有些干涩,观察细致入微的他并不会将刚才这个人一百八十度的神情转变忽略,望着他的眼神里带了点探寻的意味。
他好像是没听见顾白说的,自顾自接着往下说,“我的脚受伤了,你能不能帮我找点药。”
说着他把一直淹没在水中的双足探了出来,长裙漫过小腿肚一同浸在了水中,现在湿漉漉地紧贴在纤细的小腿上,肌肤的白皙与衣裙白色一时不分伯仲。
右脚脚踝上红肿了一大块,看样子像是崴了脚,所以他刚才一直端坐在水边是在借水的温度来冷敷。
顾白环视了周围一圈,低头问他,“还站得起来吗?”
他摇了摇头。
不管是身为一个警察还是现在作为一个海乘工作人员,在面对这位乘客时,他都不能够拒绝他的请求。
顾白俯身把手递了过去,他看着端持在面前的手,饶有兴致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顾白随即将他拉起,随后是连对方都猝不及防的一阵天旋地转。
顾白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既然他走不了,那自己扶着也只能让他一瘸一拐地走,地上都是水,没蹦跶两步就该摔了,因此顾白索性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反正大家都是男人。
怀里的人不吵也不闹,就任由顾白抱着离开了露台游泳池,走到了休息区,将他放在了躺椅上,将人放下后顾白又让他稍等一下,自己匆忙离开。
没一会儿他又再次回来,手里拿着医药箱,顾白在那人的身前蹲下,打开医药箱,动作连贯,行云流水,他的急救模拟向来出色,更何况是这种小伤。
直到那只湿漉漉的赤足踏在他弯曲的膝盖上,脚背上未干的水渍氲湿了他的膝头,那脚腕纤细一手就能圈住,珠玉似的指尖上还泛着血色粉红,皮肤白皙能看清皮下青紫的血管,脚踝上红肿的伤处并不碍眼,反而是让其蒙上了一层似有若无的凌虐美感。
顾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某些方面特殊的癖好,但是却在这一刻因为眼前的景致而心头一震。
被放置在膝头的赤足瑟缩了一下,这一细小的动作让顾白反应过来,立刻遮掩似的从一旁的医药箱里拿了红花油,动作娴熟地涂在了伤患处。
他的扭伤并不严重,因此顾白涂完红花油后揉搓了一下双手,一手扶着他的脚,一手将手心轻轻贴在了那处扭伤的地方,轻柔地按摩,为其活血化瘀。
脚踝处钻心磨人的钝疼逐渐被对方掌心炙热的温度所替代,他的动作轻柔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量。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顾白的手骤然一停,但只停顿了一秒又继续,隔了一会儿道,“赵康。”
“很高兴认识你啊赵康大好人,我叫阮文辛。”海风裹挟着软糯的嗓音吹到顾白的耳畔。
他终于停下了揉搓的手,抬起头望向说话的阮文辛。
阮文辛双手撑在躺椅上,身体略微前倾,现在视角变化,换做是他俯视着顾白。
二人的目光相撞,顾白的眼睛深邃透彻,十分明亮,目光无遮无拦地望向阮文辛的时候让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撑在一旁的手。
一时间两道视线在狭窄的间隙间交织,在快要融合变质时顾白问道,“疼吗?”
阮文辛一愣,随后脚踝上的力道加重了一分,炙热的体温好像还混杂着什么别的东西,一寸寸顺着皮肤表面蔓延上来,在心口留下一阵伎痒。
“疼。”阮文辛娇声喊了一句。
顾白没再接着说话,继续低头按摩,但阮文辛能明显感觉到顾白放缓了手里的动作。
此时几个样子看起来像保镖随从的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少……少爷……我们找您好久了。”
顾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起身,他打量了一番几个保镖,暂且断定这人是某个喜欢搞行为艺术的豪门的小少爷,一时贪玩跑了出来,甚至还抢小孩子的玩具……
“你只是轻微扭伤,没有大碍,如果不放心可以去拍
', ' ')('片检查,明确骨质的异常情况。”顾白说。
阮文辛端坐在躺椅上,抬头朝顾白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脸,“谢谢。”
顾白的心头因为他的笑而产生了一丝松怔,他顿了一声接着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阮文辛望着顾白离去的身影,直到那抹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他倏地起身,裙摆飘动,他转身离开了露天游泳池。
远离嘈杂的人群,走在私人通道上,身后跟着的随从都看见了自家主人脚腕上的伤,却没一人敢多嘴,默默跟随其后。
到了某个楼层后,他径直走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内不同于别的套房那样规整统一,这间房间奢华空旷,地面所及之处铺满羊绒地毯,一整面宽敞的落地海景,阮文辛立于落地窗前时就立刻有佣人上前来将他身上的衣物褪去。
背部抽带式的松紧带被打开,海面黑沉深幽,更衬得立于窗前的胴体优美玲珑,没人敢用正眼去打量这具躯体,很快他便披上了佣人准备的真丝睡袍。
阮文辛系上腰带,这才悠然开口,“刚才那人我不认识,你们认识吗?”
随从们正襟而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说!”
“不认识!”随从们异口同声。
阮文辛接过了佣人递过来盛着红酒的酒杯,他摇晃着酒杯中红稠泛黑的酒液一步步走过随从们的身前,缓缓说道,“我的游轮上为什么会有生人面孔?”
游轮员工的审核制度极为严苛,有专人负责,层层审核,基本上不会出现生人面孔,有新人入职,审核资料都会递到他的面前,但刚才那个海乘,他没见过。
有冷汗从额角落下,所有人都怕极了眼前这个长相极美的男人。
阮文辛一个个巡视过一圈所有人的面容,落座在客厅的贵妃椅,刚一坐下他便将从进门开始便一直把玩在手中的东西扔到了随从们的鞋尖前,“工号15063,赵康,彻查游轮上下所有人!”
一块印着一串数字的员工牌被羊绒地毯托举着。
他的冰冷的目光阴沉锐利,接着又说道,“我要活的。”
“是!”
随从们接到命令立刻动作迅速离开了房间。
工牌被随从带走,阮文辛收回了视线,他慢慢侧躺下来,他捏着酒杯的手垂落下来,剩余的酒液残渣沿着杯壁落下,在洁白的羊绒上晕开鲜血似的花纹。
突然阮文辛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猛然睁开眼睛望着脚边,怒目呵斥了一声,“你做什么!”
“先生,您受伤了,我帮您处理一下……”佣人显然是被他吓到了,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缩回了手。
阮文辛此时望向了自己的脚腕,又看了眼佣人,默许似的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触感和轻重得当的力道此时格外清晰,他回想起那只宽厚的手,手掌心带着薄茧揉搓过肌肤……
此时一阵钝痛袭来,让阮文辛倏然回神,他睁开眼睛,一脚踹在了跪在一旁的仆人身上,“滚!”
原本明艳动人的脸颊上带着骇人的狠毒,这个该死的仆人弄疼他了!
佣人连滚带爬地离开,生怕迟疑一刻,房间里的人就会要了她的命。
窗外黑潮翻涌,房间内良好的隔音将一切的声音隔绝在外,只听得到几声轻缓的吐息,阮文辛将自己瑟缩了起来,望着赤裸的脚踝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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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白离开露天泳池,走过甲板过道时突然觉得脸上痒痒的,他伸手一抚,从衣领上取下一根极长的黑色秀发。
柔软、纤细,被海风吹成任意的姿态。
看了几秒后顾白还是将手指一松,发丝顺着海风飘扬不知去向何处,消逝于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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