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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上的天气格外阴晴不定,白日里晴空万里,到了晚上便狂风肆虐,强劲的风挥舞着拳头呼呼击打在快要不堪重负的玻璃窗上,很快就下起了大雨。
晚上虞竹笑和邵逸风两人不得不躺在一起。
驻守海岛的夫妻俩住的地方没那么多房间,这间小屋子也是临时腾出来的,原本虞竹笑是想在椅子上解决一晚的,但是邵逸风侧躺在床上,背对着他让出了床上的一半位置。
床板很硬,躺上去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虞竹笑小心翼翼地躺了上去,尽管他的动作再小心,静谧的环境还是把他的动作无声地放大。
两人背对背躺着,耳边充斥着窗外呼呼大作的风。
几个月来两人经常躺在一张床上,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大多数时候邵逸风都会抱着他,哪怕是做得太晚太累,第二天虞竹笑也总会在他怀里醒来。
还从未有过像这样背对背而眠。
窗外的风雨中立着一盏了望灯,虞竹笑毫无睡意的情况下只能盯着它看,良久,久到虞竹笑到眼睛都发酸。
邵逸风面对着一面随时都有掉漆危险的墙,眼睛在黑暗中睁着,背上的伤口换过药,泛着疼,一阵阵的,折磨人。
闭上眼,冲天烈火就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皮肤上好似还残留着被烈焰舔过的灼烧感,炙热的温度压迫着神经。
如果说金伟和陈雪的死是邵呈给他的一个警告,那么游轮上的暗杀就是他给自己下的最后通牒,虞竹笑从始至终都跟在他的身边,对这件事情又知道多少呢?
一个姿势维持久了导致半边身体都有些麻木,但他仍旧没有丝毫睡意,黑暗之中视觉被弱化,听觉变得格外敏感,除了窗外的风雨,邵逸风还注意到了身后那人平稳的呼吸声。
邵逸风慢慢转过身来,发现虞竹笑也是背对着的姿势。
床板很窄,动一下牵扯的动静都不小,邵逸风小心地挪完身体后便不敢乱动了,连呼吸都收敛着。
安静下来后已经听不见刚才平缓的呼吸声了,邵逸风便猜测对方可能醒了。
条件简陋,床上其实连个像样的枕头都没有,两人头下垫的还是驻岛大叔从衣服箱子里找出来的旧衣服叠一叠临时凑来的。
从邵逸风的角度看过去,虞竹笑的姿势是极其不舒服的,他含着头,腰背弓着,把身体蜷缩了起来,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绷着。
黑暗中,窗外了望灯微弱的光线穿透风雨照射进来,邵逸风能清晰地看见虞竹笑耳廓上的茸毛,他同自己一样侧躺着,身上的衣物单薄,腰肢处深深地下凹,勾勒出纤瘦的身躯。
邵逸风不禁觉得,这样的身躯太孱弱了,可能连窗外的风雨都经受不住,又是如何在邵呈身边待了七年的?
虞竹笑从邵逸风翻身有动作起整个神经就绷直了,直到邵逸风艰难地翻了个身在自己背后安静下来他才呼出一口气,应该只是翻个身而已。
突然,虞竹笑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全身的神经都敏感地集中到了后方,邵逸风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背上,起初是一个指尖,最后是一整个手掌。
邵逸风将指尖抵在虞竹笑弓背时凸起的脊椎上,动作轻柔像划过做工精细的珍珠项链,最后把一整个手掌覆在了虞竹笑的腰上,用力把人搂进了怀里。
虞竹笑被他搂进怀里的时候还没缓过神来,炙热的体温不断透过背后紧紧相贴的胸膛传递到虞竹笑的身上,麻木的身体逐渐有了些别的知觉。
两人都没有说话,耳边除了风雨还有彼此的杂乱的喘息声。
不知隔了多久,久到邵逸风以为虞竹笑已经睡了,他却突然在他怀里动了,虞竹笑转了个身,把头抵在邵逸风的颈肩伸出手抱住了他。
邵逸风的身体在此刻僵得不行,心口却跳得飞快,黑暗中无人看见他脸上表情的异样,虞竹笑主动抱了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和窃喜从心底蔓延开来,虞竹笑的动作让他心里难以抑制地起伏了片刻,但很快就被一盆冷水泼了个干净,虞竹笑白天里拒绝的眼神如此鲜明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一时间极其复杂的情愫充盈在心头。
虞竹笑的脑袋在邵逸风的颈肩动了动,柔软的发丝蹭过肌肤留下一片令人抓心挠肝的痒。
邵逸风此刻心里有很多想问虞竹笑的问题,想问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想问他为什么不把心里的话告诉自己,想问那么多年了为什么还待在卲呈的身边……
一时间所有压抑着的隐秘心思都蠢蠢欲动了起来,悄无声息地占据他的心神,最后还是抵不过虞竹笑一句话。
“我困了……”虞竹笑声音带着颤,又糯又软。
邵逸风只得收紧了自己的双臂,把他扣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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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回市局,但顾白出了医院门意识到现在自己还在南国,距离爆炸才过去一天,这场缉毒行动是南国和烟海联合行动,大部队一定还在港口。
下属带着顾白赶到港口的时候整个港口已经拉起了警
', ' ')('戒线,全副武装的刑警在周围巡逻,有不少民众站在警戒线外对这里头指指点点。
顾白从人群中挤进去,立刻就被看守民众的刑警拦住,“这位同志,这里禁止入内,警方查案请配合工作!”
顾白话不多说,直接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掏出了警官证。
也怪不得值班刑警,顾白一身病服外面套了个皮夹克就往里冲,像极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市民
顾白一进现场就有队员认出了自己的队长,小刘见到顾白立刻喜出望外,赶忙凑上前去,“老大,你终于醒了!”
“刘局和宋副局呢?”顾白环顾一周没见到自己要找的人。
“他们应该在指挥车里。”刘天宇指了指不远处亮着红蓝警灯的指挥车。
顾白听后立刻便转身往指挥车走去,但被刘天宇叫住,“老大你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我们队今天就要撤离了。”
“你说什么?!”顾白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技侦现场勘验完了?伤员安置完了?嫌疑人抓到了?整件事都他妈调查清楚了?!”
“刘局下的令,今天撤离……”面对顾白突如其来的勃然大怒刘天宇的声音越说越小,“案件全权交由南国禁毒支队……哎!老大你去哪儿啊!”
只见顾白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怒然转身,朝着指挥车走去。
老远顾白就闻到了浓重的烟味,他一走近,两个躲在警车后面抽烟的两个老刑警就发现了他。
两人还来不及询问他恢复得怎么样了顾白就立刻劈头盖脸问了下来,“为什么今天撤离?事情还没调查出任何进展,怎么能现在就撤离?”
刘局的脸色僵了僵,他掐灭了烟,“你有什么不服的吗?”
“毒贩资料、证据链都在烟海,之前所有的调查都在我们这里进行,哪有说移交就移交的?”顾白质问。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这边里面出了内鬼!”刘局厉声道,“行动全面崩盘,毒贩洞悉了我们所有的行动,事发地又在南国,现在对方局长正拿着这件事戳我的脊梁骨,你说我给不给?”
顾白的胸膛也跟着剧烈起伏,但此刻他却一句话却说不出来。
刘局深深地看了一眼顾白,把烟头扔到了地上,用脚碾进了沙土里。
一旁站着的宋副局长也同时熄了烟,他拍了拍顾白的肩背,语重心长道:“知道你这个案子你跟了很久,但事到如今全局上下都要进行清查……你也别让刘局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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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两人被门外的动静吵醒。
虞竹笑脚才刚沾地,门就被人粗暴地从外面打开,一行黑衣制服的人闯了进来,门板摇摇欲坠立于一侧。
邵逸风的眼睛微眯,在看清楚门外来人的那一刻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他不顾背后伤口的疼痛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了。
而虞竹笑好似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他慢条斯理地穿上了鞋,从床上站起来时正好与从门外进来的邵呈碰个对眼。
邵呈停在了某个距离上,他冲着虞竹笑招了招手。
虞竹笑的身体有些僵硬,连带着走向邵呈的步子也机械了起来,眼珠子像是生了锈,邵呈的脸在他的眼前一帧一帧慢慢放大。
海岛上的海风奇大,吹得邵呈衣角猎猎,邵呈看着虞竹笑,眼神始终温和。
邵逸风看着虞竹笑朝邵呈走近,他想出手阻拦但他一有动作便被身边邵呈的保镖拦下,双手反剪在背后,此时他瞳孔骤缩,他看见邵呈将手搭在了虞竹笑的肩头,并未有过多的停留,那只手顺着光滑白皙的脖颈往上,将几缕凌乱的发丝绕在他的耳后。
“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和自由,你该给我一个答案。”邵呈深邃的眼角盯着虞竹笑。
如果说邵逸风是一头雄狮,高大威猛,利爪和尖牙能够轻而易举将猎物撕碎,那么邵呈就是那称霸草原的狮王,他平时威严沉稳,你根本瞧不见他不顾形象撕咬猎物的样子,当他离开原本的匍匐之地,你才能看见其背后堆积的累累白骨。
多年来在心底烙印下的恐惧从未淡薄,在这一刻更加鲜明地袭来,虞竹笑不自觉收紧了一侧的手。
卲呈见他紧抿着嘴唇,给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首先便退了出去,很快就有一个身影被推搡着进来了。
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当人被拉到虞竹笑面前时,他的两耳顿时嗡嗡作响,大脑有那么一瞬间一片空白,死一般的寂静后他才缓缓呼出一口几乎让他窒息的气。
他连指尖都在发颤。
阿俣浑身是血地被两个保镖架着,两个被鲜血浸透的袖管空空荡荡,一双腿绵软地垂着,如果没有两边的人架着,他现在只会是地上的一块带血的烂泥!
连邵逸风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一惊,阿俣是跟在邵呈身边最久的人,几乎是左膀右臂的存在!
“背叛我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邵呈问道,“你呢?你背叛我了吗?”
一件黑色的物体递到了虞竹笑面前,他顺着视线过去定睛一
', ' ')('看,是一把通体漆黑的手枪。
在手枪递到虞竹笑面前的那一刻,剩下的保镖动作迅速地将邵逸风制住。
“他们两个中间必须死一个。”说着便有一把枪,递到了虞竹笑面前。
邵逸风被人钳制着,后腰上抵着枪口,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猛烈跳动的神经,他的目光在邵呈和虞竹笑身上流转,后槽牙狠狠咬紧。
虞竹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海岛上的风把玻璃窗捶打得吱呀作响,窗外,门外,目光所及之处皆有邵呈的手下驻守。
“他是你儿子。”虞竹笑迅速转了个身,对着邵呈说道。
两人同时说话。
邵呈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对我来说只是背叛者。”
“他可从来没把我当儿子!”邵逸风冷冷说道。
虞竹笑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对方此刻是什么神情,只能眼睛死死望向两人的方向,试图从对方颤抖的指尖和邵呈意味深长的眼神中窥探出一二。
虞竹笑看向邵呈,他眼神平和态度从容,从他的语气中读不出没有任何一丝逼迫,好似那句话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选择。
可他还是有一种被毒蛇缠绕的感觉,只觉遍体生寒。
邵呈见虞竹笑迟迟没有动作,问道:“需要我再教你拿枪吗?”
虞竹笑在话音落下后拿起了枪,足够分量的枪械握在手里,冰冷得令人发颤,又灼热得像颗火球。
虞竹笑能感受到邵逸风几乎快要凝成实质的目光,他下意识地往他的方向看去,自眼神碰撞的那一刻起,事先没有一点预兆,虞竹笑的心里涌起一阵酸涩的波浪,他极力扼制着自己胸膛的起伏,把快要冲出喉咙的苦涩重新咽回肚子里。
邵逸风直勾勾地看着他,融合了异族血统的眼眸轮廓鲜明,眼神深邃,虽受制于人却仍旧面不改色,他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得很好,虞竹笑从他的眼神里瞧不出任何东西。
那样平铺直叙的眼神好似并不在意,又热烈直接得可怕。
“杀了我……”
虞竹笑一愣,一道极其沙哑的声音传到了他耳朵里,说话的不是卲呈而是阿俣!
海风在此刻更大了,呜咽着与岛上的砂石裹挟在一起,摩挲声从四面八方泄了进来,狭小的房间里极其安静,能听见阿俣胸膛里传出来的破风箱似的喘息声。
阿俣缓缓抬起来垂下的脑袋,干涸的血迹像一道道龟裂纹一样攀在他半边脸颊上,左眼上的伤疤更显狰狞。
“杀了我啊!”他又嘶吼了一句。
虞竹笑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拿着枪的手在抖。
嘶吼的同时阿俣又在不断地挣扎,手脚尽断的他被人狠狠摁倒在地上。
他挣扎着转了个身,半边脸狠狠地蹭着粗粝的地面,他以一个极其低微的姿态朝着虞竹笑,眼珠里布满着血丝,“就现在,开枪杀了我啊!你的母亲和弟弟都是我亲手杀的,来找我报仇啊!”
他的嘶吼像一把烧红了的刺刀一把插在虞竹笑颤抖的心脏上,一字一句剜下一片片焦萎带血的肉。
“还犹豫什么,开枪啊!”阿俣的脸被死死地碾在地上,说话时目眦欲裂,“你知不知道我杀你妈和你弟弟有多容易?”
“住口,别说了……”虞竹笑心神俱裂地震颤了一瞬,只觉得有一双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心底压抑而隐秘的仇恨被粗暴地拉了出来,情急之下他颤抖地拿枪指向了他。
“那辆车被我那么轻轻一撞就翻了,你妈开的车早就被我做了手脚,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阿俣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黑黢黢的枪口。
“住口!求求你别说了!”虞竹笑的手指放在扳机上,却迟迟使不上力气,他试图用这一点威胁来迫使对方住口,
“你知不知道你弟弟一开始还没死,他浑身是血的拍着车窗喊救命……”阿俣脸上表情狰狞,像一个穷凶极恶的狂徒。
虞竹笑因情绪激动而身体颤抖,脑子此刻混乱不堪,他在心里无助的呐喊,求求你别说了!
“他……他不止喊救命……”阿俣的脸上带着异样的狰狞,“他喊爸爸,喊妈妈,喊哥哥……最后被活活烧……”
"砰——"一声枪响过后,阿俣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身上有很多血,干涸的未干涸的黑红一片,子弹不知道落在了何处,那一刻倒在地上的阿俣瞳孔放大,狰狞的表情一点点消散,最后失去了所有的动作。
开枪过后,虞竹笑的手被震得发麻,他指尖惨白,死死握着手枪。
阿俣倒在地上,子弹穿入身体的那一刻起,他能感受到生命如沙漏般从身体里流逝,他并没有恐惧,只觉得轻松,终于能卸下所有的负担,痛苦与枷锁。
不用再为了一道命令而出生入死,不用再隐姓埋名苟活于世,不用再日日夜夜都活在愧疚之下……
逐渐涣散的瞳孔试图去捕捉些什么,但视线之内人影都开始模糊起来,思维逐渐停滞,眼前走马观花似的开始浮现起一些往事。
', ' ')('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他还没来得及跟一个人说一声‘谢谢’和‘对不起’……
阿俣逐渐失去色彩的瞳仁,虞竹笑举着枪的手越发抖得厉害,几乎快要握不住了,他面色异常冷硬,眼眶赤红情绪激动,但泪腺却干涩,流不出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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