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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白迅速找回了话题,“你找不到他?”
“是。”邵逸风面无表情道:“我获救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他可能被我父亲藏起来了。”
“你父亲?”顾白皱起眉,他对邵逸风的父亲没有太多的了解的,但总觉得不会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我父亲……”他的眼角掠过一丝戾气,语气却极其平和,“邵呈只是我血缘上的父亲,他不在乎我这个儿子,他心狠手辣,狡诈善变,从游轮上脱险的那天我被他拿枪指着脑袋。”
“他非法持枪?!”顾白心中一惊,很快又反应过来,“你父亲要杀你?那游轮上你被人追杀也是……?”
“是。”
顾白虽然表面上处变不惊,但心中又是一阵天雷滚滚,这是什么豪门狗血大戏?为了一个男人,亲生父子竟反目成仇?
但很快他又反应了过来,邵逸风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顾白的心里陡然升起了几分戒心,只听邵逸风继续往下讲。
“还记得我跟你一起参加的那场慈善拍卖会吗?”邵逸风问他,见顾白点了点头又继续说,“拍卖会上有一幅油画被拍卖出了极高的价格,当然这并不稀奇,这是常有的事,但是后来我在审核历年拍品资料的时候发现,几乎每一年,以lvan署名的油画都会以极高价格进行拍卖,并且拍得它的买家永远是匿名,唯一能查到关于lvan信息的只有买断他作品的富商赵明福以及他的老师宋义鸣。”
顾白立刻反应道,“所以你也是冲着赵明福去的!你知道了lvan是谁?”
邵逸风目视前方,语调没有半点波澜,“虞竹笑。”
顾白挑了挑眉表示诧异,听着邵逸风继续说。
“还有些事情是我始料未及的,还记得拍卖会上的‘于先生’吗?”邵逸风说到这个称呼的时候眼神跟着暗了几分,“我在赵明福的会场外见到了他,我跟着他追了出去,紧接着就被那群人追杀了。”
“什么意思?要杀你的是那个于先生?”顾白的思绪突然乱了。
只见邵逸风摇了摇头,隔了几秒道:“不能确定,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拦截我的那些黑衣人的身手与邵呈手下的身手极其相似。”
他话音刚落,顾白就沉着声说,“你没有看错,我也看见了这个‘于先生’。”
他说完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豪车的密闭性极佳,一旦没人说话,狭小的车内空间,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一种错综复杂的沉重感压在两人心间。
此时迎面吹来一阵冷风,邵逸风将车窗降了下来,呼啸而来的风吹冲刷了车内凝固的空气。
“我见到了自称‘波塞冬号’的主人的人,于先生就跟在他的身边。”顾白继续往下说,“那人是个长发的年轻男人,叫阮文辛,是整个海上触礁爆炸事件的始作俑者,也是我们要抓捕的毒枭之一。”
“阮文辛……”邵逸风跟着顾白的话在口中喃喃道。
“怎么你认识?”顾白问。
“不认识。”邵逸风摇了摇头,“但这个叫阮文辛的极有可能就是当时拍卖会场上安排‘于先生’送画的男人。”
两人又再次陷入了沉思,即便只是寥寥几句话,这中间已经透露出太多深不可测的细节,邵呈、虞竹笑、赵明福、阮文辛、于先生,这些人彼此之间都有不为人知的联系。
lvan的作品被赵明福买断,如果虞竹笑就是lvan,那么邵呈怎么可能会将所有的作品买断给赵明福?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所有的一切都是邵呈授意的,明明邵呈名下有多家拍卖行,如果不想让虞竹笑以真面目示人,也大可让拍卖行出面,为什么偏偏要假手于人?
画家寂寂无名,作品却被炒到天价,经年累月地拍卖交易,其中形成的庞大资金流究竟汇向了何处?
顾白左思右想后用余光斜睨了一下邵逸风,他的脸色没有太多的表情,从他的口中能够得知邵氏父子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状态,他能很肯定的一点是邵逸风要扳倒邵呈,‘无仇不成父子’他们二人之间的仇怨顾白无从得知,但既然父子相残,那他说的这些话又有几分可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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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从窗外照耀进来,光束中充满着跳动着的尘埃,虞竹笑捏着笔杆,画笔在纸上划过,留下一条条颜色深浅不一的线,线条穿插排列,光影变化间一幅人物头像素描跃然纸上,剑眉下眼窝深邃,鼻梁高挺,脸部线条流畅硬朗,唯独一双眼睛还未进行刻画,朦朦胧胧像照着一层浓雾。
笔尖移到了眼眸前,却迟迟没有下笔,突然间有一阵风划过指尖,手中的笔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轻重缓急间一双深邃又犀利的眼睛显露了出来。
突然间那双眼睛一动不动地透过纸面盯着虞竹笑,那眼神就像捕猎时候的猛禽,虞竹笑同样注视着这双眼睛的瞳孔猝然压紧,纸面上的嘴角缓缓勾起的弧度似嘲讽似怜悯。
心脏一阵猛烈的震颤,就在他想要逃离这个画面的时候那眼神又变了,变得支离破碎,随后凝聚成了一双悲戚又释然的眼睛。
', ' ')('那双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虞竹笑仓皇的身影,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一脚踩进到里一片粘腻的液体,他低头一看竟是满地鲜血!
“砰——”一声枪响,他手中的画笔遽然变成了通体漆黑的手枪,枪管处传来刺鼻的硝烟。
虞竹笑觉得自己浑身凉飕飕的,好像身体随着枪响也开了一个口子,血液正慢慢抽离,胸口又是猛地一震,他再次睁眼,才发现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
他躺在一张躺椅上,身体陷进软垫里,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被车碾过的酸疼,头也是昏昏沉沉,晕得厉害。
画上的人究竟是谁他分辨不清,是邵逸风,邵呈,亦或是阿俣。
房间内光线昏暗,只亮着一盏夜灯,睡梦中猛然睁眼不至于太难受,他在躺椅上喘息了半晌,才将起伏剧烈的胸膛平复了下去。
他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羊绒毯子,从躺椅上下来。
就算是光线昏暗,绝大部分内部装饰都掩盖在一层朦胧中,也依然能看出房间装潢豪华,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卧室。
虞竹笑开门出去,恰好看见了正在外面的两个人。
外头是一间办公书房,沉稳的黑色调装潢与内室温暖柔和的氛围形成强烈的对比。
邵呈站在办公桌前,他身前还站着另外一个人,那人身量高挑,身材劲瘦,眉眼漂亮,甚至可以用艳丽来形容,他一头乌黑长发束起,虽是男人却并不女气,中性美在他身上结合得非常自然。
虞竹笑还记得游轮上跟他的一面之缘,所以再一次见到阮文辛的时候他吃惊了一下,随后便释然了。
“过来。”邵呈将手中的文件放下,朝虞竹笑伸了伸手。
虞竹笑踱步走了过去,邵呈在最后一步将虞竹笑猛地往自己身边拉了一把,让他一个猝不及防靠在了他身上。对方倒显得若无其事,他抬起手将手背放在了虞竹笑头上,又顺着脸颊往下摸了摸耳后和脖颈,才道:“怎么还在烧?”
邵呈的手凉,摸上来有种异样的舒适感,但虞竹笑克制着这种冲动,他踉跄着让自己站稳后摇了摇头,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回答,“再休息会儿就好了。”
虞竹笑被带回来后就高烧不止,他原本体质就差免疫力更是低于常人,差点转成肺炎,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算好,但还是会时不时体温升高,总是反复不见好。
邵呈的手指撩开了虞竹笑本就敞开着的衣领,拇指或轻或重地摩挲着他的锁骨,像是把玩着一件名贵、精致的玉器珍宝。
手指下的皮肤细腻,仅仅只是摩挲了几下便染上了褪不下去的绯色,邵呈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满意地看着沾在锁骨上的印记,方才作罢。
虞竹笑把目光落到阮文辛身上,恰好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不看看吗?”阮文辛用眼神示意虞竹笑看桌上的文件,“那是关于你的。”
虞竹笑顺着他的意思拿起了桌上的几份文件,粗略地扫了几眼并未看懂,只不过最后的落款有他的签名,虞竹笑的手指摩挲过签名的地方,有些茫然又突然间回想起了记忆,他是签署过一份文件,他和邵呈的婚前协议!
“过几天我会带你去个安全点的地方。”邵呈的手拢在虞竹笑的肩头。
“去哪儿?”虞竹笑问。
“这份协议将我名下的几个公司转移到了你的名下,一旦邵逸风有什么动作,警方会第一时间找到你。”邵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伸手拂过虞竹笑凌乱的碎发,煞有介事地帮他理了理头发。
“不用那么麻烦,警方找到我我可以认罪。”虞竹笑的表情纹丝不动,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没人说话,邵呈含笑着盯着他,隔了几秒道:“我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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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去哪?”邵逸风打着方向盘问顾白,“回家?”
“我要去趟宁西。”顾白说。
“宁西?去宁西做什么?”邵逸风皱眉,有些不解,宁西是烟海市下辖的一个县级市,从烟海市中心到宁西至少得开车一个小时。
“那里有家烟海市最大的地下赌场,我的线人说在那里见到了‘虞美人’的掮客,去碰碰运气。”顾白看了一眼邵逸风说,“就不劳烦你了,前面的路口放我下车吧。”
“你一个人?”
“暗访而已。”
邵逸风隔了几秒才问,“顾警官都被停职了,还那么敬业?”
顾白把目光投向远方,眼中突如其来的深沉褪去了他嘴角上的轻松,“八年前,市局围剿荣西制毒工厂,由我父亲带队,我母亲也在其中,制药厂的爆炸一整队的人都没能出来。”
他垂落着的双手紧握成拳,“这片土地上的滋养出来的穷凶极恶之辈,浸润着像我父母那样前仆后继的人民警察的鲜血,我发誓会将他们连根拔起,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坚决,邵逸风听后半晌没有说话,将车子拐了个弯,并没有在顾白说的路口停车。
车窗开久了,风
', ' ')('里好像充满了刺骨的冰尖,同时扎在了二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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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线的一端到另一端伸展出一抹难以琢磨的暮色,衬出一座座林立高楼。
邵逸风驱车,二人来到了宁西,他们并没有立刻就去顾白口中的那家地下赌场,而是转身去了附近的一家商城。
从商城出来,两人都各自换了造型,顾白一改往日刻板保守的造型,身上一件当季新款衬衣,领口并未扣紧,露出一片肌肤,他原本就长得英俊,发型被精心打理过后更显得迷人。
而邵逸风则与他恰恰相反,打扮得极其低调,普通的皮衣夹克,张扬的发丝被规矩地收起,一身黑色劲装,很有保镖的派头。
一阵冷风吹过,顾白拢了拢身上的貂毛大衣,“这样行吗?”
“比你一人单枪匹马的强。”昏黄的夕阳下,邵逸风的五官格外深邃,“那些掮客都不是傻子,咱们得演得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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