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 “大老爷为国为民, 干的乃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呢,咱们该因他骄傲才是。”
有说, “老祖宗可要保重自己, 待明年大老爷回来,自有一家子团聚的时候。”
大老爷信里说了, 今上念在他离京多年,骨肉分离,瞧着时候便把人调回来。
虞宓坐在老太太跟前,握着她的手, 笑道:“老祖宗, 大伯在那边也忧心家里呢,若是知晓老祖宗这般伤感,断断不能安心了, 咱们该欢欢喜喜等大伯回来才是。”
一面给老太太拭泪,老太太叹口气,“罢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着他。只可怜我宸丫头,娘没了,爹也不在,如今到了年纪,合该操心的人也没有。”
二太太忙道:“瞧老太太说的,我们这些作叔婶的,岂是白担她一句喊叫的,自有我呢。再不济,老祖宗亲瞧着,断不能委屈了咱们宸丫头。”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睁大了些,眼泪顺着纹路滑到腮边,笑了笑。
摸了摸虞宸的头发,虞宸一直没说话,若有所思。
这会儿抬起头,望着老太太,一脸坚定,“老祖宗,求老祖宗允许我到鹿城去寻爹爹!”
众人皆吓了一跳,二太太直接道:“这是如何说的,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岂有就这般便跑去千里之外的。”
鹿城位于大梁西北,与望京城之间夹了两个州、十几个郡、上百个县。
便是骑快马,少说也得上月,却不说她一个姑娘家,该有多少艰难。
虞宸却是一脸坚定之色,老太太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她当即便跪在脚踏上,嘤嘤哭泣,“求老祖宗垂怜,自醒了来,便没见过爹爹,旁个皆是父母双全,只我茕茕孑立。眼瞧着这般大了,便是爹爹为国为家不能回来,也该我去他身边尽孝。”
说完,只瞧着老太太,旁人的劝阻再不理会的。
老太太微阖上眼,沉思了片刻,缓缓道:“这事儿该细细商议,便是叫府里的小子们去,也没有叫你一个姑娘家出远门的道理。”
虞宸急了,这回她是一定要去的,不离京,宋轶永远不会意识到她的重要性。
“老祖宗,你便让我去罢,您有多少年没见过儿子,我便有多少年没见过爹爹了!爹爹也定是想念我的。”
虞宓瞧老太太疲累的模样,便将虞宸往起来拉,“五姐,这事儿要从长计议,你先起来,这般也叫老太太为难不是。”
虞宸甩开虞宓的手,神色极凉地撇了她一眼。
“求老祖宗应了孙女的不情之请。”
老太太叹了口气,沉默半晌,“罢了罢了,让我想想,倒是叫哪个陪你一道儿。”
虞宸这才喜笑颜开,站起身来,“多谢老祖宗。”
二太太几人瞧着,老太太怕也是思念大老爷狠了,便也不再劝。
自迎松院出来,虞宸脚步轻快,马上就要出门见识大梁的大好河山了,她心情好的很。
虞宓自后头赶上来,“姐姐留步!”
虞宸转过身来,瞧见是她,笑道:“妹妹若不跟我一道出门,想来你长这般大,还未出过远门罢,咱们一道走遍大梁的千山万水!”
虞宓叹口气,看着虞宸道:“姐姐如何想到出门的,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一辈子连城门都未曾出过,也是有的。”
虞宸不在意地笑,“所以像你们这样的闺阁女子,孤陋寡闻的多了去,我却不同,喜好自由,不时瞧瞧不一样的山水,也是生活的乐趣。”
虞宸自来说话,提起闺阁姑娘家,便不把她自个算在内,虞宓是知晓的,也不与她计较。
跟她走一道儿,想了想道:“只是,此去路途遥远,姐姐一个姑娘家,万事难料,若出了什么岔子,便是追悔莫及。”
虞宸不高兴瞧她一眼,神色不虞,“你就不能说我点好的,哪有那么多坏事发生在我身上,便是有,我敢出门,自也有解决的法子,犯不着叫你们为我操心。”
虞宓还待说呢,身后便有人气愤道:“我们不替你操心,何苦来着,只就你出了什么事儿,莫带累咱们。管你如何,我瞧都不瞧的。”
却是虞蓉自老太太院子里出来了,瞧见她两个没走,又听了那一席话,忍不住开口。
原是虞蓉早有不快在心中,虞宸只当她着男装出门,跟董世子几个走的极近,无人知晓。
只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那些夫人们便把她家姑娘看白了,她定了亲,无所谓。
还有七妹妹呢,前儿听她娘说,二婶本瞧上了一家公子,正待找人细瞧呢。
不知那家如何知晓了,听说是虞宸的妹妹,当即便婉言谢绝了。
给二婶气的不行,她还没想如何呢,对方便直截了当地给推了。
不论如何,多少面子上不好瞧,没见二婶近些日子待虞宸不似以往了。
往常只要虞宓有什么东西,其他不论,虞宸是一定也有的,只怕人说虞府苛待她。
现今如何,她冷眼瞧着,二房已许久未叫人跟虞宸丫头亲近了。
她只当旁个眉高眼低,攀高枝儿去了,如何不想想自个怎么做的。
开酒楼,在外头抛头露面,跟男子走的近,时常喝过酒回府,全府上下那个不知。
虞萱依附她而活,自是不敢忤逆半分,想说什么也不敢的。
只虞宓时常跟她说些女子闺训的话,她却还当她们迂腐不堪,不能理解她洒脱自在的思想,瞧不上眼。
如今越加惊世骇俗了,便是想念爹爹,也从未听说千里寻父,她虞宸是要做古今第一人呢。
虞蓉这般讽刺地想,脸上便带出来些。
虞宸冷下脸,“我干了什么带累你们了?如何我就没听见有人议论我名声,什么都叫你知晓了。七妹妹,你倒是说说,我如何连累了你们,若真有,也好赔不是。”
这可叫虞宓如何说呢,说什么都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