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宓忙问,“敢问先生,家兄的腿如何?可能好。”
这话问的忐忑,毕竟听了太多叫人失望的话。
张大夫又抚了一回胡子,笑眯眯的,“姑娘找我治腿,那是找对人了,若是早来几日,更省事儿哩。”
虞宓有些不敢相信,小心道:“原是好些大夫都说不能好的,若是先生出手,家兄能再度站起来,当不知如何感激先生。”
张大夫笑着摆摆手,后头去找器物去了,虞宓蹲在虞仲煜身边,眼里擒泪,“哥哥可听到了,你的腿可以治好的,很快就能好。”
虞仲煜抓住虞宓的手,很用力,眼眶微红,神色有些不敢置信。
害怕这只是他发疯了做的梦,说话小心翼翼,“真的?阿久,我的腿还、还能站起来。”
他有多努力、都辛苦才接受了自己腿断了的事实,才能不去想,拼命适应作为一个残缺之人的生活。
如今,有人说,他的腿能好,好怕这只是他日有所想,夜有所梦的幻想。
虞宓笑道:“是真的,你的腿能好。”又转头道:“是不是?二哥。”
姜绍谦成亲之后,气质越发沉稳,这时候慎重道:“我听到了,表弟的腿能好的。”
张大夫拿了东西出来,见兄妹两个快要哭作一团,笑着安抚了几句。
便拿出几个拳头大的罐子,不知朝里头放了什么东西,点上火,“啪”一声,按在虞仲煜腿上。
不一会儿,一双腿上满是浅棕色透亮小罐,莫约两刻钟后,里头渐渐渗出血水来。
虞宓拿出帕子,擦了擦虞仲煜额角的汗,张大夫正在配药,拿起手头的轻嗅。
“莫急,他腿上瘀血太多,脉络都给堵住了,通了之后,腿就有感觉能动了,我也好治了。”
虞宓点点头,问虞仲煜,“感觉如何?”
虞仲煜脸上皆是豆大的汗滴,轻微摇头,“小腿没感觉,只是上腿很热。”
待到罐子里快要满了,张大夫方一个一个拔下,打了水来盥洗干净。
又拿出一个旧布包,摊开一瞧,却是一排长二寸,泛着光的细针,稍微火上过去,眼疾手快刺到腿上。
来的时候,晨光微现,回的时候却是暮色沉沉,姜绍谦打马走前头,仍是来时的人往回走。
进了城,招过底下人先回去传个信儿,从容起来。
此时,“不羡仙”的二楼上,一间上房里,虞宸坐在窗边,瞧了瞧身后的人,叹口气。
夏侯恬微微笑着,姿态娴静,动作优雅的煮茶。
成套的官窑瓷器,光亮可鉴,淡淡清的茶,虚烟袅袅。
那双手,纤细洁白,粉粉的指甲,轻掀起茶盖,扣上竹筛。
声音轻轻的,使人闻之难忘,如此一个温润的姑娘。
“表妹特特邀我出来,又不说话,到底如何呢?”
虞宸看了窗外一会儿,翻身回榻边坐下,清清冷冷的,倒似宋轶。
“表姐不是在跟我三哥议亲,今儿我听家里下人说算了,倒是如何?”
夏侯恬神色一僵,“竟是传的这般开了,本是极隐秘的才是,你如何听到了。”
“不是哪个无关紧要之人嚼舌根,是我无意听二婶贴身嬷嬷说的。我三哥哪点不好,明明都说好了,你为何又出尔反尔。”
夏侯恬放下杯子,静默片刻,“这是我娘决定的,我一个姑娘家,哪有置喙自个婚事的余地。”
虞宸有些急了,靠近一些,盯着她道:“你倒是如何想的,终身大事,我不信舅母不会知会你一声。”
夏侯恬仍是悠闲的姿态,“表妹,你问话总是这般叫人难解,不论我如何想,跟我说了他,我不反对,没成事我却不会惋惜,可懂了。”
虞宸着实着恼,古代的女子真个气人,“你是不是为着他腿伤了,当他往后只能瘫了,方打发了亲事的。”
夏侯恬一顿,似是困顿,“他的腿倒是伤的如何,我却不知的,遑论为这个拒掉亲事。”
虞宸瞪大眼睛,“我不是叫人知会你的,还跟表哥说的,你不该不知我三哥腿断了的事儿。”
夏侯恬脸色一冷,“我一个深宅里的小姐,打听外头那么多事儿做什么?是我跟屋里人说的,不准跟我说那些,否则便撵出去。”
虞宸难以置信,不信世上有这样自闭迂腐之人,“若是成了亲事儿,他便是你未婚夫,问候一两句你都不肯,表姐你真是...”
一时,也想不出如何形容她了,夏侯恬却是脸色未缓。
“你先莫急着说我,你知那些夫人在背后如何说你呢,你也该收敛着,安分待在屋里为是。就这酒楼,可是你个姑娘家该抛头露面经营的?我实话告诉你,安王妃最是喜好娴静慧珍的女子,你若真嫁进去,这样却是不行的。”
虞宸一时也神色冰凉,“姐姐顾好自个便罢了,我的事儿,我自有分寸。”
都来嫌她经商,她赚的那些钱,在舅家用少了?一孝敬舅舅便是上千两,这会子倒是知她在外露面了。
她不但要将“不羡仙”经营成望京第一酒楼,往后还要开创首饰帝国。
那座钻石山,她正想办法买呢,若是到了手里,富可敌国也不是那般困难的。
只是为着这事儿,她觉得对虞仲煜不起,害他断了双腿,她还没找到好大夫治好他,表姐这边又退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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