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姜府往上数几辈, 莫约姜尚书的一个太爷爷,跟身边的丫头好上了。
竟不是当个玩意,而是真个要把人明媒正娶,给她名分。
当时的太爷爷父亲气晕了头,各种法子使尽,软硬兼施,亦不能叫他回转。
便要悄悄把那丫头弄死,太爷爷知晓后,抱着那丫头便出走,临了丢下一句。
“此生此世,她生我生,她死我死,诺大的姜府容她不下,我就带她走,父亲母亲便当我死了罢!”
如此决绝,出了门去,竟是真个再未回转,直至太爷爷父亲大限将至。
方回来见了最后一面,这还是那位丫鬟夫人劝的,父子两方平了这场十余年的赌气。
却说那位丫鬟夫人也真真是个绝艳的人儿,比之好些大家闺秀,有过之而无不及。
帮太爷爷打理家当,原是净身出户,不过几年功夫,便成了一方首富。
待太爷爷家人,也是殷勤备至,为老夫人养老送终,关爱小叔子小姑子。
尤其为太爷爷生了两儿三女,老夫人也因着这个接受了她,一家和美。
云艺也知云茂说的那位夫人,愣了片刻,劝道:“太老爷那般的痴情男子世间难求,你什么身份,不知公子对表姑娘的心?”
云茂甩袖,不服气道:“我不似你贤良,表姑娘又如何,我不过为着想要的尽力,何错之有?你不必管我。”
瞧着云茂进门的身影,云艺叹口气,真个不知叫什么蒙蔽了心智了。
她家公子待表姑娘的心,旁个不知,她们这些贴身的人,如何不知。
小心翼翼,如珠如宝,云茂知晓公子藏了姑娘的雕像,她便不知吗?
不过是装聋作哑,公子自来待人宽厚,不过是没触到他底线,而姑娘便是他的软肋。
云茂理了理头发首饰,扶好茶盏,轻扣了扣门。
没有得到回应,仍是推门进去,便见公子坐在书桌后,一动不动。
整个人如同死物,一点生气也无,云茂浑身一颤,叫自个儿惊悚到。
定了定心神,勉强一笑,过去红木圆桌前,放下物什。
“公子今儿在此待了一日,不若出门去活泛活泛筋骨,成日家这般坐着,也不是事儿。”
姜元让脸色苍白,眼也未抬,心如死灰的模样,眼底泛红。
声音里有些久未开口说话的沙哑,“出去!”
云茂动作一顿,强忍着恐惧,倒了杯热茶,颤颤巍巍放在书桌上。
“公子这般亏待自个儿,便是表姑娘知晓,也不会好受。”
姜元让眼珠微动,亮了一瞬,最终仍是寂灭。
云茂心里微动,有反应就好,微微一笑道:“听闻二太太正给姑娘相看呢,必会为姑娘寻个良人才是。公子该保重自个儿,瞧着姑娘出嫁多好,不然,她也该于心不安了。”
原以为这般说了,他该放下心思才是,谁知便触怒了人。
姜元让脸色阴霾,抓起滚烫的茶杯便狠狠朝地上掷去。
滚热的水淋在手上,霎时便起个晶亮的水泡,他却没感觉一般。
至少,手上的痛压了些许心上的,倒叫人好受些。
“谁给你的胆子,编排阿久。”
姜元让起身过来,便要开门,云茂不知他要干什么,但心里恐惧,只怕不是对她好的事儿。
当即便抱住姜元让的腿,哭求道:“公子饶我这回罢,我不敢了,再不敢说姑娘半句不是。”
姜元让蹲身,捏住她下巴,神色狠厉,“她有什么不是?我的阿久,是世间最好的人,你也配!”
云茂心头妒意翻滚,哀哀哭道:“奴婢知错了,不该说姑娘半句,求公子饶我这回罢!”
姜元让松开手,嫌恶站起身,周身冷酷,“我不管你知晓什么,你年级大了,该是出去的时候了,我这便叫太太给你指人。”
云茂心头巨震,她不要出去,不要离开他,“我不要出去!我守了公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公子便这般绝情!”
姜元让起身走开,对阿久含怨的人,他一刻也不想留在身边。
云艺听着里头的动静,恐云茂惹恼了公子,惊动太太,到时更不好收场。
便忙推门进屋,勉强笑道:“这是如何说的?吵什么呢,云茂你越发每个成算了,竟是跟公子争呢。”
便拉起人来往外头去,云茂只顾着哭,手脚软的站不住。
云艺连拖带拽,方将人拉出去,走到门边,回头瞧了一眼,公子神色冰冷。
心内暗叹口气,云茂怕是真个要出去了。
姜元让独独立在屋子中间,双手负在身后,微垂头。
外头来人,不知情况,瞧了瞧左右,打尖儿道:“四爷,二爷自外头喝的酩酊大醉回来,嚷嚷着叫爷过去。奴才怕惊动老太太,不敢过去报。”
沉寂了会子,听见一声“知晓了,马上去。”那小厮方躬身后退。
姜绍谦住的院子在前头,过来不过一盏茶功夫,几个丫头躲在门外,叽喳说什么。
瞧见四爷过来,如同见了救星,姜绍谦屋里大丫鬟忙过来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