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陆白玉于万军丛中救刘馆陶出营时,她才明白此人的功夫究竟有多高。若当初他执意离开,谁也奈何不了他,他要是想砸遇名居,也是分分钟的事,三人不仅拿他没办法,估计还要趴在地上给他奉上路费求他饶命。
在绝对的武功实力面前,花招、圈套都是唬人的纸老虎。
然而陆白玉没有那么做,因为他是一个宁肯饿死也不会行偷抢之事的、彻头彻尾的好人。
客栈大厅里,这位武功高强,又过于正直的男人一动不动地站着,面对少女要钱的手,他已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过了好半晌,他颤抖着开口:“小师傅……我没有钱……你知道的。”
对上他难以置信又受伤的目光,刘馆陶有些于心不忍,李静安也觉察到了她的动摇,迅速顶上:“陆小兄弟,莫要骗人,前路漫漫,花销那么大,你若是真没钱,怎么敢上路?”
陆白玉焦急道:“我真的没有!诸位接济我之前,我已五天未进一粒米!若身上还有一文钱,怎会四处讨饭?”
甄若情闻言笑道:“既然穷成这样,干嘛还点那么贵的茶?”
“我不知道它这么贵,我……”
甄若情打断了他:“牌子都在这里挂着,一进门就能看见,小兄弟难道有眼疾不成?”
写着“槲叶落山路,枳花照驿墙”的木牌两边,有巴掌大的十几个木牌子,皆用红绳挂着,离账台最近的一个牌子上写的是“小山茶一壶 十五两”。
仔细瞧的话,这行字墨迹未干,明显是刚写好挂上去的。
陆白玉怔怔地看着牌子:“我、我没有,但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茶是诸位临别相赠……”
“本来是相赠,可怪只怪小兄弟太过贪心。”李静安在一旁露出了微笑:“明明点铁观音就好了,干嘛点那么贵的呢?”
“我不知道……是小师傅她——”
甄若情步步逼近:“小兄弟,小山茶昂贵,世人皆知,怎么就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生在山中,对这等事一概不知……”
“胡说八道,你都走了六城十八县,还拿不知道当借口?不知道是你的挡箭牌吗?不知道就可以不付钱吗?”
甄若情走到陆白玉身边,原本看人时总是含情脉脉的双眸满是冷意。
冬季苍白的阳光下,她薄绿的春衣上绣着无数的鲜花蝴蝶,如此明媚动人,然而在陆白玉眼里,这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仿佛一条盘踞在玫瑰枝梢的绿色毒蛇,对他露出了冰冷的毒牙。
他额头冒汗,脸颊火辣辣地烫,简直想落荒而逃。如果地上有条缝,他真想一头钻进去,就这么死了算了!
时间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陆白玉觉得,最好的办法是跟他们解释,对!解释!把一切说开就好了,是误会,都是误会!
然而他看向众人时,却突然明白了一点。
从来就没有什么误会,这群人是故意的,她们给自己设了圈套,等着自己跳进去。
他转身想走,甄若情在后面一把拉住他的衣领:“小兄弟跑什么?难道你们天星门人,有钱买女人,却喝茶不给钱?”说着,她像风吹银铃般笑了起来:“是不是你们天星门都这样?你师祖下山时,也喝茶不付钱吗?”
陆白玉脸涨得通红,咬牙道:“你辱我可以,休要诋毁师祖!”
她故意侮辱师祖,陆白玉真想揍她,可当她抓着他领子的手指轻抚着他的脖颈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呼吸急促,手脚发软。
一个个头高大,手脚有力的男子,竟然在一个瘦弱的女人手下反抗不能。
刘馆陶在一旁感叹,美人计,真是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