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听完岑娘的话,立马起身上前问道:“不知我家公子此时伤势如何?身在何处?我好派人前去接应...”
岑娘见掌柜忠心耿耿,连忙安抚道:“常公子现性命无虞,身处泽县下村山中的一处山洞内。”
她又细细为掌柜说明这山洞的位置,掌柜自然是感激不尽,好生收起桌上的玉佩,又让小伙计取来白银递给岑娘,亲自送岑娘出了当铺大门。
掌柜立于门前,眼见岑娘走的远了,面色一沉,立马吩咐小伙计关上大门,暗地里放出飞书至夏侯府。
岑娘这头怀揣着百两银子,行走间只觉飘飘然,连忙稳了稳心神,向县城西市走去,打算给阿翁买两身过冬的棉衣。
等她好不容易到了县城西市,买了两身棉衣后,天色也将将要暗下来。
岑娘不愿多花银钱在泽县内过夜,急忙要从县城西大门出去赶回村中,可她刚到县城门口,就见士兵正在驱散行人。
她上前询问才知晓,泽县县令突然下令关闭县城大门,不得放人进出泽县,一时县城内百姓人心惶惶,惟恐发生战事。
岑娘在县城西门前叹了口气,无奈只得在县城内的客栈找了一间便宜的客房,打算先住一晚,明日再出县城西门返回村中。
可未曾料想的是这县城门一关就是七日,泽县内更是有好事者传言,青州夏侯家前来攻打徐州,徐州刺史的人头早在前几日就被砍下,血淋淋的挂在城墙上怕是风干透了。
岑娘听得满县城的风言风语,更是急的是食不下咽,十分担心阿翁安危。等好不容易县城门打开,她也顾不得什么,急忙高价寻了辆驴车赶回家中。
这一路上有许多逃命的流民,岑娘拦住一名衣衫褴褛的路人询问,这才得知青州夏侯家以徐州刺史意图谋反为由前来攻打徐州。
这七日两军交战,民不聊生,战火从徐州下邳一路蔓延至彭城泽县,徐州郡下百姓纷纷逃出求生。
好在夏侯一军势如破竹,前两日徐州已被攻破,徐州刺史被斩首示众,夏侯丞相则出面平定军心,两军战事这才得以平息。
岑娘闻言心中大惊,央求车夫加快车速,等她再次回到村中,不禁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
此时泽县下村已是满目疮痍,一场大火直接将村子烧了个干净,只剩下被烧的漆黑的断壁残垣和辨别不出原样的焦黑尸骨。
岑娘强忍着泪水,连忙踉踉跄跄跑回家中,只见原本的两间茅草屋变成了一堆焦炭。她的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埋头崩溃大哭。
可随即,她又泪流满面的爬向一堆残骸中试图找出阿翁的尸骨,不过就算岑娘挖的十指指尖俱渗出血丝,也只挖出来一堆堆的白灰。
一时间,岑娘哭的头昏脑胀,又许是心理作祟,竟在一旁止不住的干呕,悲极之下直接呕出血丝。
她的眼前飘过一丝白絮,不由迟缓的抬起头,却见一片灰暗下洒落了一粒粒雪花,黄泉碧落两处茫茫。
日落西山,天色逐渐暗沉,狂风裹挟着细雪飘落,今年的第一场雪突如其来。
远处飘来一片片金银纸钱,一路军队缓缓自远处走来,随行士兵皆头绑白巾戴孝,队伍上方赫然是写着夏侯二字的旌旗,此时正被风雪吹的呼啦作响。
距离行军队伍不过几里路的一处,岑娘的面色苍白,正跪在一个小土坡前,她的双腿早已被白雪冻得麻木,可她却好似察觉不出一般。
她今日寻遍了村子,只见到了一具具被烧焦的尸骸,可她也分不清哪一具是阿翁的尸骨了。
这说来也真是可笑,岑娘竟然只能用新买来的两身冬衣立了阿翁的衣冠冢,将他与阿娘葬在一处。
岑娘的眼眸酸涩,不禁又流出两行热泪,伏跪在牌前哭了起来,一时只觉世间茫茫人海,却只留她独自一人。
正当她不知往后如何是好之际,远处竟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岑娘顿时大惊失色,只恐是凶暴残兵,难不成她今日也要命丧于此?
她抬起头对上远处那人,两人四目相对,岑娘的朱唇微颤,滑落一行清泪,只听见那人大喊道:“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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