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气温渐暖。
郊外的杏花早已挤满枝梢,远远瞧去,灿若锦霞。
苏云青伸手摘下一枚,将它轻簪于发髻。这纯正的赤色,正与她今日佩戴的珠钗十分相衬。
“这花还没开,倒先让你掐了。”元正初忽地走到她身边,眼眸噙着笑意说道。
苏云青脸红了红,没有答话。
这些日子,元正初约她几次外出踏青,然而都被她找由头推掉了。
眼见今日实在推脱不了,才不得不跟着他一起来到郊外。
“你不去雁塔作诗吗?”苏云青问。
“怕你一个人无聊,随便写了首便出来了。”元正初抬手将她髻上那朵摇摇欲坠的杏花簪得更紧些。
苏云青望向雁塔,只见那里依旧围拢着不少文人墨客。
“人太多了,不然可以带你上雁塔瞧瞧我当年题的字。”元正初眸光深深,望着苏云青笑道。
“我以前听人说中了进士就可以在雁塔留名。”苏云青目光澄澈,微微笑道,“待以后出将入相时,便可用朱笔将名字描红。”
说到这里,元正初的眸光忽地黯了下来。
苏云青却没甚在意,继续笑着说,“等以后你名字也描红了,再带我来瞧吧。”
湛蓝的郊外天空,渐渐被绚丽晚霞铺满,那样浓墨重彩的颜色,像极了元正初案上那幅未完成的画卷。
车轮辘辘,系在马车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苏云青和元正初面对面而坐。
她伸手撩开车帘,往外瞧去,只见乱碧纷纷往后飞快倒退。
苏云青不由得柳眉微蹙,她以前常随慕容述来校场,自然对京城郊外十分熟悉。
只见苏云青放下帘子,抬眸望向元正初,狐疑地问,
“这好像不是回城的路?”
“嗯。”元正初应了一声,嘴角弯起笑意,“我带你去江南,那里的杏花准开了。”
苏云青被元正初的话愣住了,思忖了半晌,才轻轻问道,
“你是要带我私奔?”
听着苏云青的质问,元正初的心猛地一震。
如果有另外一种选择,他也不愿意舍弃功名,抛下家人,和她私奔。
可是留在京城,她就会时时刻刻见到慕容述。
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便是不去见他。
“是。”元正初沉声答道,“江南这时早已草长莺飞,万紫千红。我们去瞧瞧,你若不喜欢,我们就再换个地方。”
苏云青这才意识到,为何今日只有他和元正初两人,为何从头至尾都没有看见韦沧和韦洲。
她猜想,韦沧和韦洲一定是留在京城,给元正初作掩护。
这件事,他必是瞒了所有人。
元正初看着苏云青久未说话,心头愈冷,话在喉咙口滚了几滚,才问道,
“云儿,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大人实在不必为了我而舍官弃家。”苏云青看向元正初淡淡笑道,“大人是个好官,这样走了,是百姓的损失。”
元正初听着苏云青唤他大人,心口便如万蚁啃噬,泛着隐隐的痛。
“我从前在洛阳见到大人,就知大人和那些贪官污吏不一样。”苏云青见元正初冷着脸不说话,便继续道,
“是大人一改洛阳风气,将有理无钱莫进的衙门变成了人人可去论理的公正之地。大人还无偿资助贫困的书生笔墨纸砚……”
“够了。”苏云青的话还没有完,就被元正初冷声打断,“云儿,难道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你舍不下慕容述吗?”
听着元正初的冷声质问,苏云青竟觉如鲠在喉。
她一直在为元正初找理由,然而那个不愿意离去的人,不正是她自己吗?
“我一直非常后悔,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被慕容述拐了去。”元正初黑眸凌厉,望着苏云青,一字一句道,“可是我更心疼,你居然会喜欢上慕容述。”
马车经过山上的崎岖小道,开始颠簸得厉害,正如苏云青此刻的心。
“云儿,我那么尊重你,爱护你。你却置若罔闻,还和慕容述一起去放花灯。”元正初眸中闪过一抹怒意,轻蔑地问道,“你一定要让我像慕容述一样,将你绑起来,你才愿意?”
苏云青因元正初的话而变得脸色苍白,贝齿紧咬嘴唇,一言未发。
马车内静寂无声,然而车外只听到无数马蹄声向他们滚滚而来。
“小心!”元正初连忙伸手将苏云青揽于怀内。
就在这时,只听“嗖”一声,一支利箭穿透马车帘子,准确无误地射在了元正初右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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