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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走上前,两人对视一眼,又一起盯着夜色中已经模糊的邵云上的背影。

“看不懂他们。”律师说。

明明离婚了,裴先生的的遗嘱里面,所有遗产还是留给了这位前裴太太。

当时他提醒过裴先生,裴先生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那你觉得我可以留给谁?”

律师想了想,还真没想到。

那一刻,他是真的有点心疼裴先生。

陈助笑:“不过我们看得懂裴自许,他现在是真慌了。”

律师也笑了:“尤其是这次裴先生住院,裴董表现出来的关心,裴自许绝对是看在眼里的。”

陈助:“‘太子’之位眼看不保,他能不着急吗?等着吧,这对父子,很快就会内斗起来,我们到时候只需要再推波助澜一把就行了。”

律师会心一笑。

自冒险选了裴应许的阵营,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天。

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一步步向着目标迈近。

唯一令人担忧的,是他们老板的身体。

“裴先生这身体,我看得好好将养着才行。”律师说。

陈助脸上的笑容顿时被忧愁代替。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心疼自己一点。”

就说和前裴太太的关系,平时出个差,碰到什么稍微心动一点的东西,甚至是吃到某样美食,就恨不得全买来送给她,结果两人却走到离婚这一步。

好了,情绪一个起伏,又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

--

确认裴应许暂时没事,邵云上不准备再去探望他。

时间一天天往前走,她得为自己的以后做一点打算。

首先,得先确定在哪里定居。

细来想去,也没拿定主意。因为是一个人,那些陌生的地方于她,完全没有一丁点的归属感,无法成为“家”。

尽管害怕,邵云上内心里,还是想回老家--那些亲人和荣许最后的栖息地。

邵云上决定回老家一趟。

悄悄的回,看完就走,谁也不惊动。

这个决定做得突然,等醒过神,人已经在机场。

下了飞机,坐机场大巴去汽车站,转坐客车,中午时分,邵云上回到了生活多年的小县城。

她目的明确,看望了想要看望的人之后,马上离开,连酒店都没有订,也没有胃口吃午饭。

家乡的秋天比北城还要晚一点,这个时间,外面正热着,很多人正在午休,外面并没有多少人。

为了方便祭拜,过世的几位亲人,都埋在了一起。

邵云上一路拜过去,觉得心头是麻木的,并没有多少痛感。

大概是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

她身边,是真的没有亲人了。

最开始,是邵云上的爸妈,他们在她五岁时就出车祸去世,留下邵云上和奶奶相依为命。

邵云上对自己的父母,实在没有多少印象,每次提起,都有一种奇异的陌生感,很难打心底里感到悲伤难过。

后来是荣许的爸爸荣伯伯,他是个厨师,有点胖,很爱笑,还做得一手好菜,没少投喂年幼的邵云上,可惜他年纪轻轻,却突然猝死。

之后是邵云上的奶奶,在她16岁那年,上大学前夕,也因重病离世。

从发现到离开,不过短短两三个月,因为害怕影响到邵云上高考,还一直瞒着她,强撑着,直到高考结束。

再之后,邵云上20周岁前几天,荣许遇到了车祸。

荣妈大受打击,之后就几乎疾病缠身,邵云上将荣妈带在北城照顾,给她养老送终。

短短几年,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让邵云上开始怀疑自己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是导师告诉她,因为还有那些记忆。

如果她也不在了,荣许这个人,还有属于他们的记忆,都再没有人记得。

邵云上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决定带着回忆活下去。

然后,她遇到了裴应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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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云上在荣许的墓前坐下来。

从物理意义上来讲,荣许是“死无全尸”。

邵云上一直不知道,他身体的哪一部分,被用到的哪一个人身上。

医生不能告诉她这个,无论她怎么哭求。

可是现在,她大概可以肯定,荣许的心脏,现在正在裴应许的胸腔里跳动。

邵云上在荣许的墓前坐了很久,哭了阵,歇一下,然后又忍不住流泪。

她永远记得荣许会出车祸,是因为他想要送一个突然犯病的人去医院。

一个陌生人,素不相识,与他无关。

结果那人最后抢救回来,荣许却永远的的离开了她。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邵云上不会阻止荣许救人,但是她会告诉他,走另一条道,避开王思瑜。

这样,荣许就不会有事了。

那么,死去的人,就是裴应许?

邵云上把将埋到膝盖间,又流下泪来。

她也并不想看到裴应许死。

她希望他能好好的,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

从老家回来的第二天,邵云上病倒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犯懒,提不起精神。

她怀疑自己是太闲了,大概需要找个事做,让自己忙碌起来。

这个念头,很快被一次晨吐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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