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了。
他想。
8.2
出了东宫,却是被五花大绑,拖去了前朝议政的偏殿南书房。
书房里不只坐着面有怒色的皇后娘娘,下首左侧一把太师椅上,还坐着双目炯炯,精神矍铄的张阁老。
玉奴被扔在沁凉的地砖上,额头刚巧被磕到,流出血来,糊住了一只眼睛。
“不知羞耻的下流东西!”
又砸下来一套杯盏,只未砸到身上,反在地砖上碎了一地,玉奴不自觉撇过脸,才避开了碎渣刺入皮肤里。
“娘娘,请息怒。”张阁老略略拱手,皇后阴郁地剐了地下人一眼,才缓道,“张老,这奴才,便是你要找的逆贼,季氏之子了。”
“竟是他?”张阁老惊讶地,“他不是太子身边的侍从么?”
皇后厌恶地点一点头:“不错,此人一身狐媚手段,将太子惑得五迷三道,连此人背后身份也抹得干干净净,直要收在身边……却同他父亲一般,是狼心狗肺的畜牲。”
“娘娘说得极是。”张阁老附和道,“此番老臣着人秘密调查南边水寇一案,发现其中数人委实是两年前因时疫而死之人。人总不可能死而复生……娘娘,当初处理此事的,正正是太子殿下。”
“荒唐!我儿怎可能做得出此等威胁社稷之事?!”皇后怒极,几乎要站起来,“必定是这奴才从中作梗,狐媚惑主的东西!”
张阁老捋一把长寿胡须,缓慢道:“娘娘,太子不日便要回宫,留住此人,怕是于太子不利啊。”
沉默一阵。
皇后忽叹口气:“只是太子被猪油蒙了心,平日本宫训这奴才两句话,太子对本宫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将他护得跟什么似的。本宫实在是……”
皇后娘娘的确恨玉奴恨的咬牙,却又委实是不太敢动他。
太子疯魔起来,连她这个母后也轻易不敢去撩胡须。
否则也不会放着一根眼中刺不管这么许多年了。
张阁老朗笑一声,站起来拱手道:“娘娘若是不欲伤了与太子殿下的母子之情,将此人交给老臣处置如何?此人包藏祸心,万万是留不得的。至于太子殿下那处,老臣却是不信,小小脔宠与天下社稷,孰轻孰重,太子殿下竟全无丘壑?”眼见得一杯鸩酒灌入那人喉管,在地上抽搐挣扎之后便再无声息。
皇后长出口气,轻松地笑了。
这一刻,她已期待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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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是被一阵颠簸晃醒的。
他似乎是身处狭窄而密闭,且不断运动的空间里,一阵剧烈的颠荡,他感觉到自己整个人也要被甩出去似的,脑袋也在壁上狠狠一撞。
他无声嘶了一口气,发觉近来他的脑袋总是在遭罪。
有一道温润的嗓音自身侧响起。
“可是醒了?”男人又轻轻地,低低地喊了一声,“阿礼。”
他这才发觉身旁还有人。只是空间里漆黑如夜,那人也如隐在夜色里一般,几乎看不见。
他是静了片刻,才恭敬地喊:“殿下。”便想要爬起来行礼,却被按住了手和肩膀。
在如此黑暗里,那人的眼睛似乎也全不受阻碍,准确地摸上了他被撞出一个大包的脑门,动作轻缓地揉:“委屈你了。”
他当然知道殿下说的委屈不是因为他被撞了个大包,当下便道:“不委屈,一切为了殿下。”
黑暗里他看不见对方,对方却能清楚地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