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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惆怅(1 / 2)

方绮梦是在三月中下旬才游玩回来的,彼时春光灿烂,草长莺飞,歆阳景色美得一塌糊涂。

此间少长咸集,修禊事者众,至于寻常百姓出游,负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不绝。

方绮梦很喜欢趴在车窗上,喜欢透过车窗的方格子往外看景。

所乘马车正不疾不徐朝歆阳城里跑着,她趴在车窗前,头也不回道:“以往没少赏看歆阳春景,今年似乎不同了些。”

易墨就坐在车尾处,轻轻地“哦?”了一声,问道:“如何不同,变好了还是变差了?”

方绮梦咯咯乐着,下巴垫在手背上,道:“具体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感觉变了。”

“那应该是觉得变好了,”易墨静静地看着这边,琥珀色的眸子清澈且深沉:“这便要到家了,可想好接下来如何走?”

方绮梦道:“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服气,可闹也闹了,跑也跑了,回去认个错,爹还是爹,娘还是娘,日子还是日子,不过我觉得我娘这回应该也会给我让一步,毕竟我都当真离家出走了一番,你说呢。”

易墨还是那副知性温婉的模样,波澜不惊,微微笑道:“我是契姐,而且我觉得自己也挺不错。”

方绮梦垂了垂眼,好像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手指抠着车窗边沿道:“你的意思是,你想娶娄沁?”

此番同游,朝夕相处,易墨分明觉得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方绮梦却总是在她面前装傻充愣,这女人,真会欺负人。

易墨耐心道:“其实你知道我的意思,既你不想娶娄氏女,那你为何就不能考虑一下……”

“易墨,”方绮梦打断她,如同打断了一条可以通往幸福的悬崖栈道,她指着车窗外,顿了顿,笑嘻嘻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透过车窗,能看见远处起伏的山峦绵延着向后倒退而去。

易墨明白了方绮梦的意思,便当做自己方才什么话都没说,改换话题道:“你告假许久,回来后定要很是忙碌一番罢?”

方绮梦点头道:“就容苏明那个小肚鸡肠的家伙,但凡她替我做了多少事情,待我回铺子里后,她绝对有多无少地让我偿还回去。”

易墨叹:“你和容大东家,关系真好。”

这话说的多新鲜嘿,方绮梦回过头来往这边看了一眼,耸肩道:“关系能不好么,只有跟着容苏明我才有肉吃。”

“此言何解?”易墨问。

“念书的时候跟着容苏明,咱回回都能考前三,碧林书院冬夏二考你知道罢,前三者奖励甚是丰厚,回家爹娘就给咱做肉吃,创办下丰豫之后,跟着容苏明咱天天都能赚大钱,所以说,跟着容昭有肉吃。”

“如此,”易墨眉眼含笑:“那你跟着我也能有肉吃。”

“易大东家——”方绮梦坐回身子,勾嘴坏笑,贼嘻嘻道:“你竟然敢挖容苏明的墙脚呦!”

易墨点头,神情不像在说笑:“阁下以为如何?”

马车从清水门入城,城外有段路坎坷难行,纵使车夫及时降低了车速,车身还是晃得厉害。

方绮梦东摇西晃,两手撑在身子两边,紧紧抓住座椅边缘:“抢人什么的念头我劝你还是打消罢,不要轻易去惹丰豫,更不要试着去惹容苏明,没什么好果子吃。”

和易墨聊天,除了眼中美景,也就只有说起容苏明来,方绮梦才不会觉得太过尴尬。

易墨自然也发现了这个,却不点破或躲避话题,依旧正常和方绮梦说话。

与此同时,耳朵一个劲儿发痒的容苏明刚刚扎好个风筝骨架。

小泊舟蹲在旁边,托着脸由衷赞美道:“真好看!”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谁扎的,”毫不谦虚的人将风筝递给小泊舟,支使道:“给你主母拿过去,让她看看这个满不满意。”

小泊舟抱着风筝就跑,直朝那边敞开的书房窗户奔去。

容苏明侧耳,三月微风中依稀能听到几句那主仆二人的温声交谈。

未几,泊舟跑回来容苏明身边,把风筝骨架还给他家主,道:“主母说这个勉强还可以,不若先把纸糊上去看看效果,若是模样可以,那她再动笔画图也不迟。”

“什么叫勉强还可以,明明很可以的嘛……”容苏明撇撇嘴,嘀咕着开始给风筝骨架糊纸,顺带把凑在腿边打圈的小狗往旁边扒拉了两下:“去去去,上别处玩去。”

小狗以为主人这是在跟自己玩,反而更热情地蹭过来,毛茸茸的大尾巴竖在那里来回摇摆动,时不时打在容苏明身上。

隔着半个院子的距离,视线里不仅仅有花木茂盛参差,窗户后、长几前,握着画笔的人耗费许久,终于在那边的人将风筝纸糊到一大半时,悄悄记录下了自己眼中的景色。

青荷从头到尾都在旁边帮忙调作画所需颜色,待夫人将画作好,她从自己的位置往院子里看,又将看到的景象和画里对比,这才发现,她家夫人的画作虽然春色满园,但却只在繁花深处出现了一片不易被人察觉的素色衣角。

而那衣角的主人,也只是在锦绣三月景里隐藏了个似有若无的背影。

迦南趋步进来院子,似乎是将一封信呈到了容苏明手里,花春想没看真切,只知道容苏明看过信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邮钧城那边有点小事,需要我过去看看,”容苏明来到窗户外,两手负在身后,眉目淡然如常:“快则明日日落前回来,后日再陪你放风筝。”

“如此,”花春想已慌忙卷起长几上的画,颇有些遮掩地笑了笑:“那你就快些去罢,莫要耽误了正事。”

容苏明颔首,连声辞别都没有说就直接转身离开。

瞧着容苏明离开的身影,花春想心里嘀咕了两声,若邮钧城那边发生的是什么轻易就能解决的小事,那边怎么敢请大东家过去,而若邮钧城那边事大,又岂会让容苏明今日下午过去明日下午就回来。

“青荷,”花春想道:“让小泊舟把小狗栓到后院,再把家主糊的风筝取过来罢。”

青荷领命而去,花春想抬眸看向院子里的葡萄架,容苏明方才就坐在那处的石桌前扎风筝,眼下只剩一堆东西乱扔在那里。

方才容苏明出去的时候,膘肥体壮的小狗本欲跟去,被它主人挥手呵了一声,这会儿还在院子里窜来窜去自己玩球。

花春想知道,虽然只字未提,但容苏明还是在和她生气。

然而花春想也知道,容苏明这人气归气,到底也只是用类似于这种不栓狗的小法子“报复”自己,不会真正伤着人。

她到底还欠容苏明一声抱歉、一句解释。

青荷很快从院子里取回容苏明未做成的风筝,原本在外面修整花草的穗儿几乎与青荷同时进来。

后者手上沾着草泥,欢欢喜喜地看几眼未成的纸风筝,起了玩心,语气轻快地禀告道:“姑奶奶来了,在主院明堂吃茶,还带着位一品堂的裁缝师傅。”

“家主方才出门去了,”花春想问:“她二位不曾遇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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