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容苏明带着一身的伤,方绮梦长话短说,简单把这几日丰豫里的事情告知给大东家……
事情说完,方绮梦领了吩咐回铺子做事,容苏明歪起头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睡得十分不安。
那夜马车被抢后,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让她立马选择扮出恐慌惧怕模样,好让凶徒放松戒备,奈何那凶徒防备心极强,她花了一个白昼的时间才找到丁点破绽。
凶徒身上带伤,发现城门设卡、武侯增多后就立马扔下原来马车,再次改为徒步逃窜,还挟持着一个误打误撞挟持来的人质。
或许是凶徒不了解歆阳缉安司正司的本事,也或许是他曾不止一次在这种险境中成功逃脱,他第一次要杀容苏明时,被容大东家以路费花销这个借口给拖住了。
她答应凶徒,等凶徒逃出去后给他提供银票,只要留她一命,原本只是情急之下的周旋,没想到凶徒竟然同意了。
不过才一日功夫,公府就搜查得愈来愈紧,她觉凶徒又起杀心后,于昨日深夜找到机会挣脱绳索逃跑,却在逃跑时不慎从高处坠落受伤,最后还是滚进路边污渠才得以逃跑。
歆阳城打击私下聚众赌博,但夜里不易被公府发现也不易被人举报,是以许多地下赌场都在夜里开局,而那些出来私赌的人,为躲避街上的巡夜武侯,便从底下纵横交错的排污渠道往来赌博。
奈何她只是从温离楼那里听说的这种行为,自己却因不熟悉这些道路而失了方向,在污渠里爬了许久才找到出口。
万幸的是,她满身污臭地爬上来没多久,就遇上了牵着官犬搜找过来的温离楼……
这一场生死之劫后,身上的皮肉伤倒也不算什么,严重点的就是摔断了两根肋骨,这让睡梦中的人疼得满头冷汗。
身上发着烧,肋骨疼,脚踝也疼,尤其是入睡后,疼痛在梦中被放大许多倍,让她在迷糊不清中一次次睡着再醒来,醒来复睡去,直至烧热渐渐退下。
几乎睡了整日,退烧清醒是在戌末亥初十分,被喂下不少汤药,容苏明内急。
她伤在肋骨,身上被大夫固定了几块板子,躺在那里呼吸都不顺畅,遑论起身或下床。
屋里没别人,只好拉动床头那个几乎没用过的铃绳,还好,推门进来的是巧样和改样。
主院里有三处东净,一间是与起卧居有着抱厦之隔的主东净,一间位于西边角落,还有一个,是茅坑挖在主院墙外的小小东净。
起卧居卧衣屏后面又道砖门,可以直接通往小东净,这是许多年前容苏明偷懒想出来的法子,只是后来她一年到头也不在家待几天,小东净也没人再用。
今次则是算它重新有了价值。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容苏明刚解决好自己的事,回来后正好看见花春想从外面进来。
“大夫说不让你动的,骨头上的伤可是千万不能马虎地,”她过去将团成一团的锦被铺好,让巧样改样扶人躺下,“我看还烧不烧?”
手背探上对方额头,花春想轻轻点头,“唔,烧是退了,但还是得继续吃药,脚踝上也该搓药了。。”
“诚然,要吃药。”容苏明受伤后变得听话又乖巧,要干什么就干什么。
就在容乖巧听话地吃药时,青荷穗儿提这个食盒并肩进来。
食盒打开,里面装着一小坛酒,一只有点深度的菜盘子,以及几片废纸。
花春想要用点燃的酒给容苏明擦脚,这法子的消肿效果极佳,只是很少有人会用此法,因为点燃的酒在揉擦过程中,其上燃出的火会把伤者伤处,以及施救者的手,都烧黑得犹如遭烈日曝晒。
酒倒进菜盘里,把打火石点招的废纸扔进去,低度数酒腾地燃起火焰,让人看着就觉害怕。
花春想坐在卧榻旁,抱过来容苏明受伤的脚踝,伸手沿着菜碟边沾一下,燃烧中的酒液就会被沾到手上,把酒在手上搓匀了搓热了,再往伤患者伤出用力擦揉。
容苏明从未见过这个法子,过程自然觉得有些害怕,可花春想个柔柔弱弱的都不怕这个,她自然也不能露怯,便咬紧牙硬着头皮不吭声。
待菜碟里的酒烧完,原本又胀又疼的脚踝果然感觉好了一些。
花春想还在搓着手上的酒味,容苏明却又有了困意,盖吃药所至。
这厢还未等花春想开口说话,容苏明就又歪起头睡了过去。
瞧着容家主这副模样,花春想终于长长松了口气,眼圈不争气地就红了起来。
容苏明回来至今,她作为容夫人,当之无愧坐到了照顾完所有人的情绪,才轮到顾及自己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
她只希望,待这一切不好的事情都过去后,她还来得及,她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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