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犹如在平静的水面重重投下颗大石,一石激起千层浪。
“是啊,官家人就能这般豪橫么?有没有王法了还!”
“驻街武侯呢?都动手打人了怎么还不见武侯身影?莫不是官官相护呢罢。”
“嘘,阁下慎言,慎言呐。”
“是是是是,多谢提醒,咱们小老百姓谁也惹不起,该当谨言慎行……”
下一刻,议论纷纷的众人噤若寒蝉——
玄袍人一声不吭,握在刀鞘口的手大拇指往上一挑,“噌”一声,横刀刀身弹出刀鞘三指宽,刀锋在日光下泛着寒光。
在场识兵之人心中皆是暗暗吃惊,这是把饮过人血的横刀。而这位玄袍,当为军中人。
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郜氏兄长亦被吓得愣住,俄而回过神来,视线战战兢兢从玄袍人的脸上移到那把寒光大盛的横刀上,眼一闭心一横,较方才更加惨烈地在地上滚起来。
他心里牢牢记着一句话:要想挽救盐场,动静闹得愈大愈好。
亮出刀身的横刀突然被后面一人重新按回刀鞘,玄袍人的手肘被人拉住往后扯了一下,两人四目相对。
方绮梦把人拉后两步,微微抬眼看向对方,唇边笑容浅浅,亲切又和煦:“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玄袍易墨被这笑容刺痛,若非方绮梦方才在拉过她后如触碰火苗般快速收回手,她简直真的要以为这女子对自己的出现是感到意外和欢迎的。
“我……”易墨刚开口,人群外传进来驱散人群的声音:“驻街武侯办事,闲杂人等让路!让路让路!”
方绮梦立马移开视线,借驻街武侯们的到来,成功地掩藏眼底骤起的波澜,她朝挤进来的武侯们迎了过去。
容苏明抱起胳膊看向易墨,不咸不淡道:“好久不见呀,易大东家。”抬手挠挠眉尾,疑问般改口道:“易大人?”
纠结无果,容苏明眨眨眼“嗐”了下,道:“甚么称呼都一样,反正都是你。”
“我是逃出来的,”易墨低声和容苏明说话,视线始终不曾离开过那道石湖色身影,“帮我进温离楼那里。”
容苏明甚也没问,立马旁撤一步,微提高声音抢下那边武侯头子问方绮梦的问题,她回答道:“没错,我也是亲眼看见的,这位军爷突然出现,一拳将人打翻在地,把人伤得不轻,你看,都没法说话了,下巴脱臼了罢?”
再指向不远处不起眼的地面,某个堪称地缝的地方,掉落着一颗带血的断牙。
围观者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有在说易墨豪横的,自然也有在说容大东家狗咬吕洞宾的。
当事人都开口了,驻街武侯纷纷掏出腰间绳索,同易墨道“得罪”,卸去那横刀后三两下就将人五花大绑,由两位小武侯押着朝公府方向去了。
“你三人也随我去趟缉安司罢,”五大三粗的武侯头子手里拿着易墨的横刀,分别点了容苏明、方绮梦,以及滚在地上呻/吟的郜氏兄长,又扭过头来朝围观众人道:“还另需要几位事外目击之人,哪位愿同我等到缉安司走一遭?”
他问罢,围观众人边说着“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才刚来还不知道发声了什么”之类一问三不知的话语,边作鸟兽纷纷散了。
容苏明和方绮梦同时勾起嘴角,一个冷笑,一个轻嗤。
“那就请容家主和方三姑娘移步罢,请了,”武侯头子向二人叉手,被回礼后让手下人把滚在地上的男人也拖起来,共往缉安司去。
武侯头子才走出去没几步,乜几眼郜氏兄长,忍不住连连摇头叹息。
道:“一个大老爷们儿,像条癞皮狗样滚在地上向俩女子撒泼,你不嫌害臊我都替你丢人,生意作不成另谋活路就是,何必非要用这般法子把你没本事的事实闹得五花儿街上人尽皆知?啧,着实是替你觉着丢人,啧……”
方绮梦从袖兜里摸出烟丝,把武侯头子腰间的烟锅装满,然后将剩下的给其他武侯拿去分。她问武侯头子道:“你们铺子最是五花儿街街铺里出人快的,今次如何突然来得……”
来得这么晚,而且还来得这么巧,像是被人刻意安排的一样。
“嗐,”武侯头子吹火点烟,吸一口吐出好几个烟圈,青烟缭绕,道:“好烟呐方总。”
方绮梦笑,道:“瞧你说的,我老方哪次糊弄过兄弟们?”
“诚然无有,”武侯头子眯了眯眼,烟锅里的烟丝确为上品,才又继续道:“瞧见望楼旗号后我便立马带兄弟们往这边来,谁知在梁家铺子门前,又冷不丁遇见两方起冲突的,这才将我们哥儿几个全绊住了。”
容苏明抄手而行,闻言问道:“梁氏今儿也遇事了?”
“也是梁氏,也不是梁氏,”武侯头子为难地拧眉,道:“就是一老汉挑担子走到那里,和一位架着梁氏马车的、梁氏隔壁悦来商号的伙计不慎碰在一块,老汉索赔,两方就不忍不让,当街就掐起来了。”
“说起来,这还得谢谢那边六号铺的兄弟们,”武侯头子隐晦道:“若非他们及时赶来,恐怕我们几个也没法这么快过来。”
方绮梦脸上笑意体,叫人看不出其他表情,“自然是要感谢几位的,兄弟们的感谢少不了,您就请好罢!”
郜氏兄长盯着脚下路,下巴和口腔依然麻木无有感觉,却也没有丝毫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模样,甚至他在心中盘算着,等到了缉安司之后,或许他可以去找……
“哎那老兄,”武侯头子朝郜氏兄长抬下巴,道:“你下巴掉了罢?”
被郜氏兄长蔑来一眼。
武侯头子浑不在意,噙着烟嘴道:“掉了没关系,等路过医馆的时候,让叶先生给你捏上就好了。”
武侯头子健谈,又扭过头来和容方二人说话,道:“二位与我们司正认识,当也识得叶先生,她是我们温司夫人,医术可好,我们这些兄弟们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崴脚摔伤什么的,都爱如找叶先生瞧病。”
方绮梦哈哈笑出声,此刻的她不能让自己安静下来,更也无法独自沉默,“你们找叶先生看病,你们温司那小气劲,她都不醋的么她?”
武侯头子也哈哈大笑,旁边小武侯笑道:“温司私下里爱同兄弟们说笑,但凡听说叶先生给谁瞧了病,那温司见着这人后就准会开口要看病的钱,但他老人家也只是说笑,从没真的收过兄弟们半文钱。”
“她老人家哈哈哈哈……”方绮梦笑得前俯后仰,“小官爷,这话可不敢让你们温司听见哈哈哈哈!”
“缉安司的车来了呢,”容苏明抬手指向迎面而来的三辆武侯马车,向武侯头子叉了下手。
武侯头子道:“来的正好,这边到缉安司走过去也不算近。”
钻进马车的那刻,容苏明的视线无意间与登上另一辆马车的郜氏兄长碰在一起,郜氏兄长托着下巴瞪过来,表情明明再正常不过,容家主却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当她想要抓住这点奇怪的感觉深究一下时,诚然发现自己又好像什么逗没有发现。
身后正好传来方绮梦的声音,“容苏明,你咋不进去呢!莫不是卡着了罢?唉,平时叫你别嘴馋、少吃点,你偏不听,这下可好,年纪轻轻就能卡在……”
“你催个甚球,”彼时郜氏兄长已钻进马车,容苏明扭回头来怼老友,迈步进马车:“说得跟你比我瘦多少似的,还是说你吃的酒肉比我少?阿弥陀佛呦,方总在泉聚德吃的鸭子都够开家养鸭场喽。”
公府制下的马车不疾不徐朝缉安司方向跑去,车内断断续续飘出来丰豫两位头头互怼的话语,听起来竟有几分欢乐。
以至于意外突来的时候,给容、方二位驾车的武侯,以及车板另一边的武侯,脸上还都挂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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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砖撂瓦,搂草打虫,修电瓶车换客厅灯座之后……
母上大人:“有空赶紧再把墙边那个插座修修,盥洗台下面漏水你也再看看,不行的话就去五金店买管子回来换。”
胖钟:“请放过您的独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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