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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堂之高(1 / 2)

背地里掀人旧事结果还被人夫君撞见,花春想捏着衣角忐忑地扭过脸来,却看见身边这家伙一派淡定,坦然得有些不像话不说,甚至还主动打招呼道:“阿兄怎的来这里了?”

不知是不是花春想的错觉,在容苏明这句话问完之后,她竟然在容昱大官爷的脸上看见了抹似有若无的......羞赧?腼腆?不好意思?呃——容昱的表情太过内敛和高深,花春想实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才能相对准确地形容出容昱的那点小表情。

容昱掩饰似地清了下嗓子,两手负在身后,道:“老三领着老七老八在玩,实在闹得慌,我出来走走静静耳根子,”他走近两步,示意了下花春想而问容苏明道:“可还好?”

容苏明将手中水杯递给花春想,道:“诚然不是太好,我们就先上去了。”

说罢,拉着花春想大步离开。

待走出这片区域,花春想一手端着水杯,一手被容苏明拉着,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问道:“你方才那几句话何意?如何还牵扯上温司了,莫非当真与那些说不得的风月情有关?”

容苏明“嗯”着笑了声,回答道:“是风月没错,但还真和老温没关系,那谢氏一厢情愿,末了得不到回应就反赖老温薄情寡义,温离楼吃的亏,泰半还是和她那张脸有关。”

恰好有位艮山楼里的伙计端着托盘路过,花春想顺手把空茶杯给了伙计,反手拉住容苏明的同时自己也放慢了步伐:“你怎知道的这些?”

两人已沿着游廊从后院走来了前堂,戏台子上的狸猫换太子正唱到关键时候,底下的观众个个儿聚精会神,仿佛身临其境,容苏明往戏台子上扫了两眼,凑近过来低声道:“我还知道谢氏想趁着这趟来歆阳再见温离楼一面,”

说到这里,她语气又带了两分促狭:“如何,可要通知你叶姐姐一声,好叫她把老温看紧点?”

花春想脸皮一热。昨日她阿娘花龄跟她聊天,说起某个商号的大东家在外面偷偷养外室的事情,就交代花春想把容苏明看紧点,当时阿娘声落容苏明就走了进来,花春想怀疑这家伙听见了,但容苏明的表现又那般淡然,好似什么都不知道,这不,今儿这不吃亏的人就把话又拐着弯儿噎回来了。

她有些羞涩地抠了下容苏明的虎口,瘪嘴道:“这一路回来都快把我给颠散架了,你这厢竟还有心思拿我开玩笑,促狭鬼,不理你了。”

“我错了我错了,”容家主堆着笑把夫人往楼上带,“过会儿点菜的时候仔细看看,这里的烤全羊味道极佳......”

瞧着容二两口子的身影最后消失在楼道转角,谢氏的女侍身影一闪从一楼的某根柱子后出现,她走到后院与前堂交汇的游廊入口,伸着脖子往远处瞧却什么都看不到。

方才她家姑娘从二楼下来透气,无意间看见容二两口子在后院水台边,姑娘便独自过去了,不巧方才大相公也往后院水台的方向去了,这会儿容二两口子携手离开,那就是说水台边只剩下了大相公和她家姑娘,女使在原地踟蹰,她有些担心她家姑娘。

女使的担心不无道理。

谢氏嘴硬,见容昱还站在那里,她走到水台前撩水净手,冷声道:“你家老二的话你也听见了,想骂就骂罢,反正这里就你我两个。”

蔚蓝天空上有大朵大朵洁白的云飘过,短暂地遮挡住了刺目日光,容昱的眉眼在云翳下显得更加深邃了几分,他默了默,道:“你又何必非要拿这种话来刺我。”

眼前的女子生得很美,而且聪明,但脾气坏,娇纵,小心思小动作不断,眼里揉不得沙子。由来她庶出嫡养的经历,容昱可以理解她的种种做法,但理解不代表能接受。何况他素知她心高气傲,便纵使两人孩子都平安康健地长到五岁的年纪了,可容昱也清楚地知道,说不定哪天谢氏就会拿着和离书找他和离,奔更好的前程去。

谢氏掏出帕子擦手,垂眸盯着旁边盛满水的水桶里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即便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开口来却非要给容昱堵两句不痛快:“我从来说话就难听,你又非头一日知道,外头的莺燕说话你保准爱听,更也不会噎你刺你叫你难受分毫,寻她们去就是了,何必非要来我这里受气,官人以为呢?”

“谢氏!”他又这样叫她,那冰冷无波的语调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他深爱的妻、他长子的娘,当初究竟为何会难产而亡。

想到这里,那种被容昱按捺在心里的、他拒不承认的隐秘情绪,终于又一次随着微风无声消散——他暗暗握紧拳头,自己方才有些冲动了。

云走远,阳光再度洒落,将一切都暴露在光明之下。

容昱的胸膛数次起伏,他别开脸,恢复了淡然的模样:“好了就上去罢,我妹妹们已经到了。”

说罢,男人转身离去,被攥得指节发白的手被他无声无息隐回了袖子中。多年为官,他早已学会收敛情绪隐藏心思,唯独面对谢氏时,他有时会忍不住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这件事情,这种情绪,让他至今都觉得骇然无法接受。

人都是要接触接触才会对彼此有了解,无论接触到的那一面是真是假、是好是坏。

容昱丁忧期间深入简出,在经过初初那几日不得不亲力亲为的事情之后,他就整天待在家里读书写字,将来访的客一律拒之门外,旁人都道他是因为妹妹容晗的事情在避嫌。

实际上容晗的事情,避不避嫌当真不是他这位内阁大相公能决定的,歆阳缉安司这个地方,他的手伸不进去。

作为家中长子,回来之后的容昱上侍奉母亲吉荣,下教导妹妹容昀、容昫和容暧,却唯独管束不了弟弟容显,以及妻谢氏。

母亲吉荣对谢氏这位身份高贵的额儿媳妇千般万般满意,自然处处维护这谢氏,每每容昱嘴里用来拒绝否定的“不”字都还说完,母亲吉荣就出面来维护着儿媳妇,偏一旁还总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容显,次次都要搅闹得容昱头疼,末了还要被母亲念经一样数落一遍,说什么能攀上谢家不容易,叫他一定要让着谢氏宠着谢氏。

直到这天,来自缉安司的武侯们押着一个人敲开容宅的大门。

谢氏亦是百般没有想到,时隔六七年,她再见温离楼时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身如玉山的男子端立在正厅之下,眉眼如故,却更比年少时多了几分沉稳。

谢氏看见这人眉眼无波地朝闻声出来的容昱叉手,尊敬疏离,不卑不亢,“下官歆阳缉安司温离楼,手中所查之案牵扯大相公府上人员,叨扰失礼之处请见谅,”

这声音也比谢氏记忆力的温润清俊更多了坚定与低沉,岁月果然都放过了那些生来就有得天独厚条件的人。

那厢,温离楼也不等叉手回礼的容昱开口说话,直接向旁边偏了偏头,手下武侯将女子从后面押上前来。

温大人公事公办道:“请大相公辨认,此女可是贵府中人?”

容昱脸色阴沉,未出声,后面的谢氏终于挣开左右阻拦冲出来,直越过容昱而来到正厅的台阶前,与温离楼间距离可谓一步之遥。

有那么一眨眼的瞬间,温离楼愣了下,旋即颔首后退两步,视线落在台阶旁边的富贵盆栽上,“想来她是夫人您的人了,某敢问夫人,您身边可有一位唤作彩蝶的女侍?”

彩蝶正是谢氏的那个贴身女侍,是她自幼的伴儿。

谢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还在砰砰砰跳个不停,人却下意识地往后退,直退到容昱身旁,顿了顿,年轻的夫人神色倨傲道:“彩蝶乃我容门谢氏所有之奴,司官欲以何罪拿人?若罪实,某不包庇,如若罪伪,大相公府必咎司官大人失职渎职之过!”

温离楼暗暗慨叹,谢氏还是和以前一样牙尖嘴利又气势汹汹,官场混迹多年不是没有见过朱紫公侯,温离楼绕过谢氏,再次向容昱叉手,道:“此案涉及人命官司,国朝律法如剑悬顶,歆阳官不敢有丝毫懈怠,敢请大相公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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