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嘉运在高台上等了一会儿,见葛导他们没有重新开始的意思,便走了过来,恰好孟笙正在熟悉这把剑,她做了个抹剑的动作,奚嘉运说:“剑要保持水平。”
孟笙一愣,“你会剑舞?”
奚嘉运回答:“会一点。”
他之前参加了几年团综,多少还是有一点舞蹈功底的,像这种剑舞,奚嘉运也特意去学过基础动作。从玫编舞的时候,大概也考虑到了孟笙的基础问题,所以动作大多是以剑舞为基础,但又稍有改动,少了几分剑舞本身的飒气,让它在美观之余,出现在祭祀场合上,也不会出戏。
也正因此,奚嘉运看孟笙练舞,差不多看会了。
孟笙按照奚嘉运说的,重新做了一次抹剑的动作,紧接着是一个腕花。孟笙转得慢,这次倒没有再脱手,但奚嘉运还是发现了不对,“不要耸肩。”
孟笙:“……啊?”
奚嘉运想了想,“剑借我用一下?”
孟笙就停下来,把剑拿给了奚嘉运。
奚嘉运握住剑柄,他手腕轻翻,带动长剑,之后手指发力,剑再次打出一个旋儿,轻松地挽出一个花,奚嘉运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显然是练过的。
孟笙睁大眼睛,“你好会!”
奚嘉运没说话,他又给孟笙做了一下抹剑的动作,“剑要横出,向下截剑的时候,有一个手腕内收的动作。”
道理孟笙都懂,但她就是学不会,孟笙痛苦地说:“为什么同样的动作,你做出来这么好看,我做出来却像是广播体操?”
奚嘉运:“我只会一点基础动作——你再多练练?”
孟笙接过她的痛苦源泉——剑,正要按照奚嘉运说的要领来练,一扭头看见了从玫,她连忙打招呼:“从玫老师。”
从玫点点头,转而对奚嘉运说:“你的基本功不错。”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哪怕只是两个简单的动作,从玫也看得出来奚嘉运有底子在的,她被孟笙折磨了好久,乍一见到有功底的奚嘉运,宛如久旱逢甘霖,便问奚嘉运:“我记得你,你早上来得很早,她的那套编舞,大多是基础动作,你看会了没有?”
奚嘉运:“……差不多吧。”
从玫便说:“那你来试试?”
孟笙立刻把剑递给了奚嘉运,仿佛这是什么烫手山芋。
奚嘉运回想了一下动作,缓缓地握住剑柄,猝不及防地,他想起了早上的小凤凰。
——它昂首向上飞去,尾羽顺势垂下,小凤凰张开翅膀,又展开尾羽,细碎的火星纷扬落下,而它在这一刻,既高傲,又充满了神性。
奚嘉运动了。
剑出,他挺拔而立,红衣微扬,下一秒,奚嘉运侧身挽了个剑花,他动作如行云、似流云,慢而不僵,于是透出一种漫不经心之感。紧接着,奚嘉运轻抬下颌,长剑倏地横出,一划而过,人也跟着转了一圈,旋即衣摆翻飞,层叠浮动。
葛导不懂舞,但不妨碍他欣赏美。
奚嘉运的剑,舞得优雅,生生压下了剑舞本身的飒气,而奚嘉运的身法,韵味十足,也无比端雅。而且葛导还惊异地发现,比起奚嘉运,他更像是在看凤朝跳祭祀舞,因为只有凤朝,才会在祭祀之时,舞得这样傲慢,又这样完美。
这个奚嘉运,竟然不止演戏能入戏,他连跳舞都可以!?
葛导喃喃地说:“…
…不错,太不错了。”
从玫这个编舞却比葛导更兴奋:“何止是不错?无韵则神死,少律风格无。”
她们舞者,讲究一个身韵。身就是形体动作,是最基础的,而韵则是内在的神韵,就好比画虎画皮难画骨,这个“骨”,就是那点韵致,她们跳舞也讲究这一点,需要做到神形兼具,从玫之前说孟笙跳舞没有灵魂,也是在说她跳舞没有神韵。
而奚嘉运,他简直跳得太有灵魂了!
从他第一个动作起,从玫就恍惚了起来。
——她好似在看一只凤凰跳舞。
骄傲的、高贵的凤凰,屈尊降贵地执起剑,在人间跳了一支祈福之舞。
但是,它本就是神灵,它为何跳这样无意义的舞?
凤凰跳得百无聊赖,却又优雅至极。
火红的衣诀翻飞,金线闪烁着光泽,像是它的凤火,热烈,又汇集了人间所有的艳色。从玫惊艳地说:“凤凰,他的灵魂里,有一只凤凰!”
葛导还以为从玫说的凤凰指的是凤朝,重重地点头。
舞还在继续。长剑一挑一扬,奚嘉运慢移轻挪,自始至终,他的动作都游刃有余,而又极具美感,直到最后一个收尾,奚嘉运忽而抬剑轻扫,剑风猎猎而过,他的衣诀也跟着烈烈扬起,似是燃起的烈火,灿艳到天地都仿若失去了原本颜色,令人心驰神往!
在这一刻,整个剧组都安静了下来。
而奚嘉运终于跳完,他喘了几口气,“记不太清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他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奇怪地问葛导他们:“怎么了吗?”
孟笙无神地说:“你只会一点跳舞?”
葛导质疑地问道:“你只会一点基础动作?”
奚嘉运:“……我是只会一点啊。”
孟笙和葛导还没来得及表达谴责,从玫已经冲了上来,眼睛直发光:“刚才看你跳舞,我简直觉得是在看一只凤凰跳舞!你有兴趣转个行吗?其实也不算转行,只是换个舞台——来跳舞,你太有灵气了,身在韵更在,好多舞者几年都摸不到这个门槛,但是你就摸到了!”
葛导:“???”
葛导:“等等,我让你来是编舞的,你怎么挖墙脚来了???”
从玫说:“他真的很有灵气,是个好苗子,与其在你这儿埋没天分,不如跟我去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