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煊切齿不语,扛着他拧转的力道犹不收手,脸色渐渐涨红。
赵楹闭眼吐出口气,朝后退了一步。赵煊未及反应,便被他一拽一推,重重摔在了椅上。手臂猛的撞在檀木扶手上,立时疼得半边身子发麻。
赵楹背着手走过来,俯下身看他。额头上疼出一片冷汗,仍旧恶狠狠瞪着不吭声。赵楹突然轻笑了一声,拍拍他脸颊道:“小狼崽子。”又坐回圈椅上重新端起茶来,“臣明日便起程去收拾烂摊子,只望陛下安稳呆在京里,别闹出乱子便好。”
赵煊稳住剧烈的呼吸,咬牙道:“皇叔鞠躬尽瘁,朕当真钦佩。”
十月廿一,安王赵楹仅率五十骑出京,昼夜疾驰,十日即至江浙。
崇明县知县叫李景山,年纪颇轻,底气却足,跪地迎候不卑不亢,答话亦有条不紊。赵楹听他讲着当日情景,忽然转头道:“李大人,眼熟啊。”
李景山一愣,随即禀报道:“下官曾于严大人府上与王爷一面之缘。”赵楹挑眉道:“哦,还有严大人的旧交,你继续。”李景山道了声“不敢”又讲下去。
崇明地界本是海寇巢穴,初八那日陪同严鸾查堤的还有苏州府知府,也一并被挟持,登船后便扬帆而去。恰好这时节海上顺风顺水,转瞬即离岸甚远,至今仍无线索。
赵楹蹙眉道:“等等,先前严鸾带到这的五千龙城骑呢?”李景山道:“十月初五的时候,便被严大人调遣沿水路押送反贼回京了。”赵楹气得笑出声来,“调遣回京?那我拿甚么兵弄回他来,靠这几十个?”
李景山垂首道:“崇明沙兵一向骁勇兼谙水性,王爷若不嫌弃,尚有七千余可用。”
赵楹蓦地住了步,似是沉思了片刻,随即道:“事既急迫,用罢。”走了几步,忽然又道:“你去备口寿棺,抬进舱里。明日便出海。”李景山疑道:“嗯?”
赵楹笑了一声,随即却叹了口气,“胜败之事不期,倘有不测,我总不能把他扔海里。”
前一日准备停当,半夜里却刮起了狂风,滔天巨浪拍过来,将停泊的渔船在礁石上撞得粉碎。天亮时风浪犹未停,天边反有黑云沉沉压下。站在城墙上远眺海面,但见惊风激浪接天,远远看着便令人毛骨悚然。
疾风密雨直卷上城楼,楼上的众人只好眯了眼勉强观望。李景山脸色十分难看,又劝道:“王爷不知,海上风波最是凶险,生死福祸只在一息,实非人力可抗。”赵楹似笑非笑转过头,“你昨日还事事急迫操办,恨不得我立刻出海,怎么今日又改了?”
李景山利落跪下,叩首道:“今时不比昨日。严大人安危可忧,王爷却不可以身犯险,恕臣直言,依昨日之风浪,海上船只鲜有保全。望王爷爱惜万金之躯,三思而行。”
赵楹垂眼瞧了他脊背半晌,突然笑起来,点头应允道:“李大人起来罢。本王仔细思量过了,六艘舰船减半,午时出海,勿要多言了。”
天公倒是当真照拂了一回人间的皇族贵胄。自扬帆入海,急雨渐退狂风渐息,海浪也平缓下来,待舰队行到不见际涯,四面皆是翻涌的沉沉海水时,天上也只剩下铅灰的穹顶。
第六日,黯淡的天与黯淡的海之间,出现了一艘尖而窄的大船,已经摧折了一支桅杆,卸了风帆,随波飘荡在水天之际。三艘舰船装填弹药,调整火炮,从主舰周遭散开,绕向寇船四面逼近。
赵楹登上船首高台,盯住那艘已被风浪侵损过的帆船,靠着风力缓缓靠拢,隐约可见甲板上许多黑点匆忙奔走,尚有生人。李景山扶住船舷尽力眺望,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