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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母(1 / 1)

春花自岑老爷的院中出来,也不敢乱走动,只站在院门口等着荣习出来。旁边时有丫鬟、婆子进进出出,春花怕自己碍事,站在门边的角落处,低头盯着自己脚尖。

可久不见荣习出来,她实在有些不耐烦,便抬起头悄悄往院中望了眼,忽而身后有人轻拍了下她的右肩,吓得她一个哆嗦。

回头看去,发现是个着丫鬟服饰的姑娘,瞧着年岁有些大了,不像铃兰和垂柳那般还尚年轻,那人见春花转回头来,是个全然陌生的人,穿得也还挺体面,不像是新进府伺候的丫鬟,语气便有些不大客气了:“你是谁呀,怎么在老爷院子外头鬼鬼祟祟的?”

“那你又是谁啊?”春花根本不认得她,这人一来就对自己充满敌意,她心里也不畅快啊,回嘴的时候也没半点心虚。

“你……”那丫鬟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想到春花竟敢还嘴。

“莺儿,不得无理。”

春花听闻这声音,顺着瞧过去才看见,眼前这被换作莺儿的丫鬟身后头还跟着一群人,方才那话正是站在前头为首的女人说的,女人通身气派打扮,穿金戴银,一看就是个贵夫人,此刻也正步履端庄地上着台阶走到春花面前。

她心里其实比自己的丫鬟还气呢,眼下岑家正室之位空悬,她是二姨娘,又生有长子大爷,正盼着能在岑老爷眼前多表现表现好扶正呢,可这怎得突然冒出来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莫不是岑老爷又给自己物色了新的妾室,抑或是打算直接娶进门做续弦的?

可纵使心里有气,二夫人也不敢造次,还得表现出一副通情懂礼识大体的样子来。

“瞧着姑娘穿着很是不一般,想来怕是老爷的贵客吧?”二夫人笑意盈盈地打量着春花,还要伸手去牵春花,但本躲开了,她也不恼,只是一笑继续开口道,“只是姑娘怎得不进去,可是需要帮你引荐?”

春花缩回手,摇了摇头,眼前的贵夫人瞧着年纪少说也有三十几岁,能在这园子里使唤丫鬟做主子的、还是这般年岁,那想来只能是荣习上一辈的人了,可春花听说过,荣习的娘、也就是岑老爷的继室前不久因为勾搭自己的姐夫已经被休了,那这一位就应是荣习的哪一位庶母。

可哪怕是庶母,也是岑府的主子,不是春花这等身份能怠慢的,她赶紧屈身下去给这贵夫人福了礼,“请夫人安。但我不是来找老爷的,我在这等着三爷。”

等三爷?二夫人先是一愣,可转念又明白过来,自己不就是听说这岑府的“嫡子”三爷回来了,才赶忙过来瞧瞧,想在老爷面前装个慈母的样子,那难不成眼前这小丫头是三爷给自己物色的?若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随即喜笑颜开,“那怎么不去里面等着?我带你进去。”

二夫人要牵着春花往里面走,春花并不肯,正要推脱,迎面就碰上往院门口走过来的荣习,她赶忙开口喊道:“三爷!”

荣习早瞧见院门口的二夫人和春花,听见春花喊她,对着她点了点头,而后几步便走过去,先是给二夫人行了礼,再是不动声色,十分自然地握着春花的胳膊将人拉到自己身后站着。

“呦,三爷回来了,这是……就要走了?怎得不待一会儿呢,你爹可惦记你呢。”

荣习不欲与她多言,只简单交代:“不了,回去还有事要忙,荣习告退。”说完也不给二夫人再开口说话的机会,拉着春花便走。

二夫人受了这番冷落,很是愤懑,抚着胸口急喘了口气才领着丫头进了岑老爷的院子,嘴里还不忿地念叨着:“威风个什么劲儿,真当自己是这家里头高贵不可一世的嫡子了?谁不知道他是个陪嫁丫鬟生的,被夫人抱去屋里养着才抬了身份,如今他那个便宜娘都被休了,还不是跟我的荣祥一样是个庶出的!”

“二夫人,您消消气,三爷也得意不了几时的,没了夫人给他撑腰,他身份上还不如咱们大爷呢,您好歹是正经妾室,三爷的生母可就是个没名没份的丫鬟。如今大爷是长子,大奶奶又给添了长孙,自古无嫡立长,您享福的日子且在后头呢。”

莺儿这番话让二夫人很是受用,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说话也亲切了不少:“要说呢我这院子里头就你最贴心,伺候了我二十几年,同旁人就是不同。上回你跟我说的,你娘家侄女十五了,在说亲事呢……”

春花被荣习拽着往前走,他腿长走得快,她小跑着也跟不太上,起先不敢说话,后面却也实在是胳膊被握得有些疼,脚下也跟不上,才喏喏地开口:“三爷,你慢点,太快了我跟不上……”

荣习不理会她,哼一声,只是步调确实慢了,也不再拽着她,松了手由着她小跑到与自己并肩。

“方才她们难为你了?”荣习深宅大院里长大,对那些姨娘的心思清楚得很。

“也没有,就是问了我几句话。”

“问你什么了?”荣习颇有些好奇,二夫人能同她有什么好讲。

“就是问我是谁啊,怎么会在那,那位夫人以为我是去找老爷的,我说我是在等你,她就要拉着我进去。”

这下荣习知道二夫人心里头是如何想的了,亏她想得出这梨花压海棠的事来,不禁嗤笑一声。

“三爷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荣习听她问话立刻就不笑了。

“哦。”可方才她明明瞧见他笑了的。但春花也不多问,继续跟在荣习身边走,时不时身侧经过的小丫鬟和小厮们还会停下来给荣习行礼。但她并不理会这些,目光始终落在荣习的侧脸上。

方才他二话不说,将自己带离二夫人身边那片‘是非之地’,好不威风。春花心下正忙着给荣习树立高大形象呢,却转眼就到了仁禄堂。

这三个字春花还认不全,眯着眼瞧院门口挂着的那块牌匾,犹犹豫豫嗫嚅道:“仁绿当?这是三爷你的院子吗?”

荣习听到‘仁绿当’三个字额角跳了又跳,胸口发出一声闷笑,这丫头真是够了。

“那念仁禄堂。”

“禄?堂?”春花把两个读音在嘴里反复念叨着,又一边抬头望着上头那两个字,片刻后嘿嘿笑着对荣习道,“谢三爷教导,这两个字我记得了。”

荣习不顾她,在院门口守着的小厮、丫鬟们簇拥下进了院子。

“诶,三爷,我住哪呀?”春花拨开眼前那一圈人,挤到荣习身边去,“我很好养活的,我跟着铃兰姐姐她们住耳房就行。”

春花侧眼看到铃兰不友善的斜眼,咽了咽口水,想到之前半路上她们对自己的敌意,嫌马车上多了她占位置太拥挤,那想来她们也是不愿意接纳自己同住的……

春花忽地有些失落,她在崇安还有哥哥可以依靠,到了这青州,当真是独自一人,再无所依了。不对不对,她还有荣习呀,荣习可是她的心上人,有他在,她便什么都不怕。虽然那人现下对她还是冷漠多过热络,但春花坚信,只要她持之以恒,总能拿下他的!

于是她抬起头,语气欢快地道:“实在不行,我睡柴房也是可以——哎呦!”

‘的’字还没出口,春花便被突然停下来的荣习在额头狠狠弹了下。她颇有些委屈地抬头看着荣习,明明她的要求不过分啊,都说了她连柴房都能睡的。

“你这丫头怎么话这么多?”荣习面上很是不耐,看了春花一眼,见她疼得直冒泪花,不觉更是烦躁,他又没用力,能有那么疼?荣习索性不理她,收回目光,对着身边人问道,“李明呢,回来没有?”

“爷,这儿呢,我在这儿呢。”李明正巧刚回了仁禄堂,就听见荣习在找他,赶忙凑到跟前来,“爷,您什么吩咐。”

“那头可都收拾好了?”

“都收拾妥当了,小的刚命人从里到外擦拭过,被褥也全换成新的,烛台、蜡烛一应的也都备齐了,不知是否还需要拨几个人过去?”

“不必,你领着她过去吧。”荣习眼神往春花那边一瞟,示意过李明,便抬脚往屋里去了。他才刚回来,舟车劳顿,少不得要下人伺候他沐浴更衣。

那边春花听李明说让跟着他走,忙应了声,转身跟上。她知道李明这是要带自己去找住处了,显然荣习没有让她住在自己院中耳房的意思,那应当就是要带她去柴房那地方了吧?方才李明又说已经收拾过,柴房那地方想要住人,确实得收拾一下。

“李大哥,府上的柴房离三爷这院子远不远啊——”

春花的声音不似大家小姐娇滴滴的,又轻又柔,她说气话来总是坦荡洪亮,因而这几句话都没能逃掉还未进屋的荣习的耳朵,他低笑一声,暗道:真是个傻丫头,我岑家还没那么寒酸,怎么会真让你一个小姑娘去住柴房那等地方?

荣习院子里的厢房特意辟出了一小间屋子做浴房,这会儿垂柳并着丫鬟金桂已经预备好了浴桶和热水,荣习进去后便可由铃兰和青萍伺候着宽衣了。

有些人家的公子哥习惯由丫鬟服侍着沐浴,但荣习没这讲究,向来是自己独自沐浴,待洗好了喊人进来篦头倒水就是。但这宽衣还是要人服侍的,至少外衣如此,她们服侍着脱下,顺手便带下去交给后院专职洗衣裳的粗使婆子。

“爷,您把春花带回来,打算怎么安排她呢,是让她到哪边去做事啊?”铃兰一边解着荣习胸前的扣子,一边问道,“后头花园里剪枝师傅还缺个打下手的,要不然让她去那儿?横竖这剪枝还能当门手艺学呢。”

她状若随意,还当自己这是在替主子分忧。

荣习却沉默着,没有应答,只由着铃兰和青萍继续替他宽衣。铃兰得不到回应,悄悄抬眼看了看自家三爷,面目半点波澜没有,只怕自家这位爷是当真不待见那丫头。

直到外衣都脱去,只剩里衣,荣习摆手让人都下去时才答了铃兰方才的话:“她的事我自有安排,你不用管。”

铃兰一愣,却也还是赶紧拢了荣习褪下的衣裳出了浴房。

人走后,荣习将里衣也褪下,坐进浴桶里舒舒服服泡起热水浴。想起方才铃兰所说,他撇了下嘴角,低声道:“就她那笨手笨脚的,还去学剪枝?别把我的园子都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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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你别着急,等我嫁进来都给你剪了!!!让你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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