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雯是大刘氏的大女儿。
当年,小娘被错当成那大刘氏,被醉酒的父亲带回了房中的事情才发生后不久,就传出大刘氏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而那苏雯也就一直认为是小刘氏趁着亲姐怀着孩子,所以才觉得有机可乘,下作的爬了自己姐夫的床。
所以,在苏府中最针对苏蕴的不是苏语嫣,而是苏二姑娘。
苏雯出嫁的时候,苏蕴才十一岁。
府中七个姊妹,除却夭折的大姐姐,就数苏雯是年长的了。因为苏雯挑拨的原因,府中的其他姊妹都故意冷落苏蕴。
后来苏雯远嫁了,一年到头才回一次苏府,苏蕴才与比自己大上几个月的苏芩聊得来一些。
苏蕴记得,上辈子,那苏雯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听说了她与顾时行的婚事后,暗中撺掇着苏语嫣各种为难她,羞辱她,还特意放出消息说她定然是学了她自己小娘的下作手段。
就是苏语嫣后来险些害死她,也是苏雯从中推波助澜的。
想到这,苏蕴面色沉了下来。
回来了好呀,上辈子四年的旧账尚未发生,她便不算了,但此前的旧账还是得好好的算一算。
她可记得,苏雯未嫁的时候,就常常诋毁小娘,还陷害过她大大小小的事情。
“姑娘,那二姑娘过些天就回来了,小娘现在的身子才养好了些,若是被她刺激得又病了该怎么办呀?”初意很是担心。
往常那二姑娘一回府,就常常来找茬,小娘也因这事烦闷好些天,吃不好睡不好。
苏蕴看向初意,道:“我有对策,你不用担心。小摊明日就要开张了,你便忙活这事就好。”
上辈子,小娘意识不清之际,曾把积压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
她说自己本可以嫁给进士做正妻的,但都是她姐姐害得她在苏府做了妾。
说到这,便什么都没有再说了,苏蕴再追问,却也追问不出来了。
这辈子重来,苏蕴本打算先把小娘的身子调养好,再慢慢的劝解,让小娘说出当年的真相。可如今只要小娘还没正名,依旧背负着当年那些委屈,有些人就会一直借着“爬床”一事来羞辱小娘。
想了想,苏蕴还是站了起来,出了屋子,去敲响了小娘的房门。
这事情已经过去十六七年了,调查起来困难重重,还不一定能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之下调查出来呢,所以唯有让小娘自己把这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才是最快也最简单的办法。
第27章寝不安席看得再多,也毫无用武之地。……
苏蕴来寻小娘的时候,她小娘正把发髻放下,准备梳头午憩。
苏蕴推门进了屋中,就见小娘梳着乌黑透亮的长发,端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
小娘三十二、三的年纪,却依旧像是双十年华一样美丽,但却是在这后院被人道了十几年的是是非非。
小刘氏对自己的女儿笑了笑:“怎么就过来了?”
苏蕴道:“初意与我说了些话,让我想起了些事情,也就过来寻小娘了。小娘我给你梳发吧。”
说着,走到了小娘的身后,接过了小娘手中的梳子,开始梳着小娘黑顺的长发。
看着铜镜中的女儿,小刘氏问她:“初意到底说了什么,让你愁眉不展的?”
苏蕴也看向铜镜中的小娘,沉默片刻,直到小娘转回头,眼神带着担忧的看向她,声音温柔的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蕴轻声说:“二姐姐要回来了。”
听到这话,小刘氏脸色一变。
在这苏府,骂得她们母女最凶的就是这苏雯。
小刘氏沉默了半晌,才带着愧疚向女儿道歉:“是小娘连累你了。”
苏蕴沉默了一小会,斟酌再三后,还是问了:“小娘,你与我说过你不曾做过那些事情。可小娘从未与我细说过父亲是如何错认小娘的,按理说,小娘当时完全可以呼救的,不是吗?”
性子柔弱的小刘氏被女儿这么一问,眼眶微红,忐忑不安的问:“你、你也怀疑小娘了吗?”
苏蕴连忙摇头,急道:“女儿并没有这么想,女儿是相信小娘的。但每次那二姐姐骂小娘和骂我的时候,女儿心里边很难受,但没回都要在小娘面前故作坚强,如今我也长大了,仔细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说到这,苏蕴蹲了下来,手放在了小娘的膝上,抬头望向小娘。
咬唇思索,踌躇了一下才问:“我听人提起,母亲曾经是可嫁进士为正妻的,这是不是真的?”
听到这话,小刘氏瞳孔一缩,蓦地抓起女儿的手,惊道:“是谁与你说的?!”
这事自然是上辈子小娘与自己说的,但时下是不可能这么回答的。
苏蕴思索了一息,还是把这锅推到了大刘氏的身上,说:“是二姐姐去年回府的时候,我去刘小娘的院子中时,我不小心偷听到刘小娘与身边的婆子说漏了嘴。”
小刘氏听到这话,一阵恍惚,随后貌美的脸上多了几分怨念:“都过了这么久的事情了,她还拿出来说做什么?”
听到这话,再结合上辈子听过小娘说的那些话,苏蕴很确定小娘是对大刘氏有怨的,“小娘,当年真的是醉酒的父亲把你错认成了刘小娘吗?”
小刘氏目光转到了一旁,不去看女儿,幽幽的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小娘,虽然清者自清,可那些人还是因为表面上的虚假一次又一次的来欺辱你,只要把事情的真相摆在她们面前,才有能堵住她们的嘴。”苏蕴继续劝说着。
小娘的反应,证明了这事里边是真的有蹊跷。
小刘氏紧抿着唇,好半晌后才转回头看向自己的女儿,美目中多了几分湿润:“蕴儿,你就别打听那么多了,这两年你也要出嫁了,你嫁人后好好过日子。而我在苏府也不争不斗,就留在这小院,不用应付任何人,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小刘氏看着自己的女儿,怜惜地抚摸上了女儿的脸。她哪里敢计较那么多。她没有娘家可依仗,府里也没有任何的根基,早十几年就被打压得死死的了,更别说是现在了。
她若是闹着要清白,谁能给她撑腰?
最后连累到的还不是蕴儿。
“小娘……”
小刘氏打断了女儿的话:“好了,话就到这了,我有些累了,要午睡了,你也回去午憩吧。”
说着,松开了苏蕴的手,站了起来,走到床榻前就背对着窗外躺了下来。
苏蕴看了眼小娘的背影,微微蹙眉。
小娘若是想说的话,也不会拖到现在。
苏蕴回想自己被冤枉的那四年,很明白背负着那冤屈的骂名到底有多难受,多让人憋屈。更明白给自己辩解的时候,那些人不仅不信,还会变本加厉地辱骂,引来更多的言语暴力。
小娘的苦闷,她又怎么会不懂?
可就是因为懂,所以才想还小娘一个公道。
苏蕴转身走出了屋子,最后看了眼小娘躺在床上的背影后才把房门关上。
看来她得在一个合适的度内,借着这次苏雯回来的机会,逼一逼小娘,让小娘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她很坚信其中有隐情。若是可以,她也想借着苏雯把这件事闹大,然后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小娘是被陷害的
*
顾时行回到苏长清的书房中之时,苏长清白了他一眼。
“与我六妹妹说好话了?”
顾时行撩袍坐下,淡淡的“嗯”了一声:“说了。”
苏长清坐了过来,问他:“六妹妹还是不搭理你?”
顾时行自己倒茶,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茶,垂着眼帘,平静地道:“意料之内。”
苏长清惊讶道:“所以说,你知道你这么出现在我六妹妹的面前,也还是无济于事的。那你为什么还要去见,不是让我六妹妹对你更加不耐烦吗?”
听到这里,顾时行才抬起眼睑,不咸不淡地看了苏长清一眼:“她所说的那些不满,我在尝试着去改,我若不与她说,她又怎知我在改?她不知,我改了又有何用?”
苏长清听了他的道理,啧了一声:“你说你道理说得这么好,可我怎么就没觉得你在改?且我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孤傲清冷?”
目光从顾时行的头顶打探到脚,再从脚打探到他的双目:“我除了看到你一丝不苟的衣袍之外,可没看出别的什么了呀,你且说说看你改哪了?可别说我六妹妹说你的缺点里边没有性子高冷孤傲这个,说没有,我可半点都不信。”
苏长清一副“我半点都不相信”的神色。
顾时行微微皱眉,看向苏长清,轻嗤道:“我在你面前,为何要改变,我又不用你对我改观。”
苏长清:“……你若是与我六妹妹成了,我可是你大舅子,有你这么和大舅子说话的吗?”
顾时行略微扬眉:“难道我让你对我改观,你就能让你六妹妹应下嫁于我?”
苏长清闻言,收敛了表情,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道:“算了,你还是维持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吧,别让我对你改观。”
顾时行收回目光,继续饮茶。
二人无话了一会,苏长清撇开了方才的话题,问了别的事:“我听说顾侯和侯夫人这几日也该回来了,估摸着你母亲也该催你成家了,侯夫人应该不会满意我六妹妹的,届时你又该怎么办?”
顾时行把杯盏放下,却是丝毫不着急:“我已经有应对的法子了,母亲再着急,可也不会为难与我。”
“是什么应对的法子?”苏长清好奇。
顾时行转而看向他,淡淡一哂:“可记得我两个月前让墨台送来的东西。”
苏长清点头:“记得,前一刻都让六妹妹把余下的带了回去。不过我问你的,与那些东西有什么关系?”
顾时行点了点头:“确实有关系,可到底是什么关系,往后你便知道了。”
听到这话,苏长清一怔,然后生出了几分骂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有!反而把我的好奇心吊到了极点!”
最后没忍住,骂了句:“汝是人哉?”
如果是人,怎说的都不是人话!
顾时行微抬下颚,慢悠悠的反问:“我不是,你是?”
苏长清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了。不过最后还是笑道:“虽然我在你讨不着便宜,但我一想到你在我六妹妹那里屡屡碰壁,我心情就好了。”
顾时行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苏长清看到他脸色不好,心情顿时就好了。
*
两日后,顾时行听到墨台调查回来的消息,微拧了几日的眉头终得舒展。
“应是苏六姑娘想要做生意,所以那日才会去见洛家兄妹的。”
“那摊子开张了?”顾时行问。
墨台点头:“今早刚开张的,不过生意好像一般般,就卖出去了几盒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