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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你聊了什么?”等萧逸上来房间,林政言反锁了门,才将人搂过来问。
人说知子莫若母,倒过来似乎也成立。
萧逸很快笑了笑,那笑并不真实,仿佛水面上易碎的花漾,一戳就会消散,寻也寻不回来。林政言察觉他有点不对劲,吻了吻他的眼睛,口吻加重地命令道:“到底说了什么?”
“阿姨问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萧逸望着林政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看起来天真又茫然。
林政言凝视他,说:“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我应付过去了,既没说你交,也没说你没交。”
“所以呢?”林政言仍问。
萧逸茫茫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林政言有点生气,又不得不捺住性子解释道:“所以让你这么失魂落魄的原因,是什么?”
啊啊,林政言不明白,萧逸缓慢地眨眼,心里想,没有什么别的原因,理由就是这个。
——你就是我的全部,所以你永远也不能理解我那沉重到令一切失衡的爱恋。
如果说在此之前,旅游的事情也好,同居的事情也好,都令他兴高采烈地踩着高空的棉花,一路蹦蹦跳跳着过活。可此刻就好像他忽然一脚踏空,刹那间便跌坠谷底,沉入了海平面以下,已全然没入无声又无息的深渊沼泽之中。
林政言仍皱着眉,生气又忧虑地看着他,等着他给出解释。萧逸想要宽慰他,让他不要皱眉,却又觉得真的好累。
不要说林政言难以理解,就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自己,还指望别人吗。
这种突如其来的上山下海般的剧烈情绪起伏,每次都会像今天这样,偶然地如期发生,既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又超出他的能力范围,每次都令他不由自主地厌烦,心生反抗,徒劳挣扎,而无能为力。
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话,虽然他的内心一直在不断试图倾诉,但那些都是无意义地流逝和宣泄。
“我困了……”萧逸再开口,确实已经是睡意浓稠的嗓音了。
林政言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怕他是发烧感冒。见没有别的异状,才放人去床上躺着,给萧逸拈好了被角,吻了吻少年已经疲倦闭起的眼睛,林政言温柔地道:“我就在旁边,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和我说。”
不要对我这么温柔,只会让我更加害怕,萧逸回避似的将自己整个人更深地缩陷进床里。
从那天起,萧逸晚上失眠的症状就开始加深了。
他刻意不让林政言察觉,每个夜晚假装安睡,但直到凌晨五点,他还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在看天花板的纹路。世界很吵,非常吵,吵死了,楼下的便利店还在营业,顾客进出门都有报欢迎光临的声音,机动车不时轰鸣而过,几个月的婴儿忽然从睡梦中惊声哭闹,惊起一片嘈杂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隔壁楼已经有人在起床洗漱准备上班,可他竟然还是没有睡着,这他妈可不可笑。
这世界就不能稍微安静一点吗?!他才在心里这么愤怒地想,楼下就无情地响起了清洁工打扫地面时扫把扫过落叶的沙沙动静。啊,真是要被逼疯了,都他妈消停点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吗吗吗?!!!!!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早就开始通宵玩电脑游戏,或者是砸些东西发泄内心暴躁的情绪了。之前家里东西少也是这个原因,他私底下情绪失控的时候,整个人歇斯底里得不行,任何人看了都会胆战心惊。
在他身边的林政言睡得一无所知,萧逸转眸深深地凝视他,分不清涌动在心头的究竟是嫉妒、愤怒还是怜爱和迷恋,但这所有复杂的情绪终于让他短暂地安歇了下来。
——我爱你,只要你还在这里,这些都可以忍受。
好不容易稍微陷入睡意的迷蒙之际时,萧逸察觉到林政言正在起床,对方的动作已经故意放得很轻很轻,但还是吵醒了他。
睡到一半被吵醒,和完全没睡着被吵醒,是彻头彻尾的两回事。
林政言在浴室洗脸的时候,听到了卧室传来的一声轰然巨响,那像是有人恶狠狠地用力扔了东西砸在墙上碰撞出来的高频噪音。林政言放下毛巾,他走回卧室,看到萧逸已经坐起身来,面上没有一点表情。
“怎么了?”林政言轻声问。
“我不小心把东西弄掉了而已。”萧逸收起脸上的漠然,刻意朝林政言笑了一笑。
询问怎么了只是为了更准确地察知萧逸的状态,林政言当然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他心中如坠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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