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幼小的孩童暂时放下了过去,沉浸在对未来的期望里。
忘了曾发生的一切,重新开始。学习、工作、然后组一个新的充满欢声笑语的家。
但……那不过是又一个谎言。
那只是又一个幻想。
就算记忆退却了,过去的影响依然停留在身体、思想、以及世界里。
只有一个人忘记是不行的。除非整个世界都能将他的过去清除。
越是逼迫自己忘记,就越会对一些留言碎语产生反应。到最后,哪怕是一句简简单单的“真可怜”也会引发一阵滔天怒火。
从“为什么我不能忘记”一步步走到“为什么别人不能忘记”,过去的阶梯也一阶阶被造起。
这就是谎言的代价。越是沉浸于谎言里,便越能体会真实的痛楚。
所以这次,杨怀朔不会再妥协了。
他曾做出的妥协不过是将痛苦延长了十年。这十年内,不仅是他本人,就连杨苏棣也摆脱不了过去的阴影。
他们互相监视、互相伤害。世上仅存的亲人却相处得比朋友更为冷酷。
“世上存在超能力么?”杨怀朔问。
“没有。”
“杀死爸妈的凶手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
“每次我问你,你都回答不知道。”杨怀朔说,“既然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查。”
“……你还很年轻,没有必要因为一些旧事而搭上自己的未来。”
“我已经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未来而搭上了十年的人生。”
“……”
“所有资料都发到你邮箱里了。再见。”
没等对方回复,杨怀朔就挂了电话。他长舒口气,心里是许久不曾有过的平静,或许他马上就要走到旅程的终点了。
他调整了几下反光镜,踩上油门。他的车以绝对可以吃罚单的速度驶动。一直不慌不忙走直行的车主顿时被吓得脚刹熄火。而等车主调下车窗,准备破口大骂时,又有几辆轿车呼啸而过,喷了他一鼻子尾气。
“三个?放在电影里可是要被骂小场面。”杨怀朔猛然向右旋转方向盘,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之声。杨怀朔的身体也以极快的速度甩了出去,好在安全带起到了应有的作用。他只是有些肌肉拉扯,并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
可这声巨响和迅速拐弯的跑车却令正常行驶的车辆紧急刹车。好在此处并非闹市区,街道上的车辆并不多。紧跟于杨怀朔的三辆车也以同样的弧度拐弯。
它们一同闯入小道。这条小道的尽头则是郊区。尚未开发的土地上全是小石子。那些石子被轮胎拔起,打在车身上。路也很窄,只有一车的宽度,旁边还是农田。稍不留神就会滑坡下去。
可杨怀朔却开得很稳。他已经加到了一百二的速度,后面的车辆锲而不舍地跟着他。
他们显然不满足于紧跟,杨怀朔从石子的交响曲中听到其他杂音。枪声与玻璃碎裂的声响。
仅凭速度是甩不掉的。
那么……
杨怀朔在顷刻间于脑中构筑了一副地图。地图上标注着上饶至多田内的所有地形。
流水的声音是如此清晰明朗。
狂奔的车辆以锐不可当之势冲入其中。
湍急的河水霎时吞没人与车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