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60节</h1>
他用捏着筷子的那只手撑着脸颊,笑着看她,玩味地问:“你是吃不下了吧?”
她咬着那快硕大的虾肉,不由地瞪了他一眼,似嗔似怪。
盛鸿年咧嘴笑,伸筷子过去从她嘴里把虾肉夺了下来。叶清欢一怔,眼睁睁看着他把那半截虾肉丢到自己嘴里,又把她那半碗饭拿过去拨到自己碗里。
她正发愣,他又给她盛了碗汤,特意挑了两块西红柿加到汤里,把碗放到她面前,说:“喝点汤,吃点蔬菜。虾肉吃多了容易上火,你补点维生素中和一下。”
叶清欢觉得脸上微热,忙端起碗低着头小口地喝汤。
盛鸿年一边看着她一边吃着她的剩饭,吃得津津有味满心欢喜,突然就瞧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只是个简单的白金指环,没有任何纹饰。听潘素说了原委他对这事儿便不怎么在意,便问:“这戒指谁给你买的?”
叶清欢埋头喝汤,想也没什么好瞒他的,便说:“我自己。”
盛鸿年拿筷子头碰了碰那枚戒指,语带嫌弃地说:“这款式太旧,看着也不值钱。你戴戒指不就是为了给人造成已婚的假象?你赚得不少,却戴这么便宜的戒指,被人家看到了会认为你老公没钱,或者压根不重视你,随便买了个婚戒对付你。到时候该对你心怀不轨人一样会觉得有机可乘。”
叶清欢拧眉,想他这套理论她倒是没想过,她歪头看着无名指上那枚戒指,确实朴实无华得很。
当初潘素出了这个主意,她想试试。有天路过商场的时候进去挑了最近的一个柜台,买了个尺寸合适指环就戴上了,至于价格,好像是三千多。她靠这个确实挡掉了一部分男人,可也确实有知道她是已婚身份依旧纠缠的。
可能真有部分原因是他说得这个缘故,她想是不是该去换一枚。
“明天我给你买个好的。”盛鸿年说,那口气像是要送她件衣服那么随意。
叶清欢讶然,抬头看他。盛鸿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看得她都要误会这事儿其实没那么大,一枚戒指而已……
“你戴什么尺寸的?”盛鸿年凑过来,端详她的手指,嘴里念念有词,“手指这么细,恐怕得戴最小号……”
叶清欢把手藏到餐桌下面,绷着声音说:“不急着换,忙过这阵子再说。”
盛鸿年眯了眯眼,感觉到她的紧张,也不想逼她,只说:“也好,这阵子忙,等忙完了再做打算。”打算一下怎么把他跟她的关系弄成名正言顺。
盛鸿年接着吃饭,叶清欢继续喝汤,突然凄厉地叫起来,声音从客卧传来,两人互看一眼,忙扔下饭碗跑过去。
客卧的地板上一只小猫躺在地上不省猫事,嘴巴周围一团呕吐物,里面带着血。池年守在一旁,冲着他们两个不停地叫。
叶清欢赶紧跑过把小猫抱起来,小猫还有气儿,可嘴巴往外淌着血。叶清欢惊慌失措了,抬头求救地看盛鸿年,盛鸿年当机立断,说:“去医院!”
叶清欢这才醒过神,立刻去拿猫笼过来,把小猫轻轻放了进去。盛鸿年却说:“把猫全都带上!”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一点后吧
叶清欢一怔, 不解地看向他。他拧着眉头说:“怕是跟吃那条生鱼有关。都带上,去做检查。”叶清欢顿悟, 赶紧把另外两只小猫也抓了过来放到猫笼里。盛鸿年则抱起了池年。池年出乎意料地乖, 仿佛很通人性地能明白了事态的严重。
两人带着猫匆匆出门,惊动了对门的潘素。叶清欢这几只猫被潘素养得比跟叶清欢都亲,她知道是猫生病后二话不说冲回家去揪了件衣服就换上了,电梯来了的时候她已经拎着鞋子光着脚跑出来,边往脚上套着鞋子边弯腰往猫笼里看,直问:“严重吗?要不要单独把它拿出来抱着?”
下了楼,盛鸿年开车, 载着三人四猫冲去了宠物医院。到医院后做了b超, 怀疑是鱼刺刺破了小猫的胃壁,需要立刻手术。小猫被送进了手术室, 另外两只小猫跟池年一起都做了检查, 幸好无事。
一通折腾下来便是凌晨以后了。
小猫的手术做了两个小时,医生从它胃里取出了一根又粗又硬的大鱼刺, 拿给三人看, 再三嘱咐不能再给猫吃生鱼了, 不但会有寄生虫,生鱼的鱼刺更硬更韧,难以消化。说小猫的麻醉还没过,现在是术后危险期,需要在宠物医院住几天。
医生走后,叶清欢跌坐到椅子里, 把脸埋进手心。
她很自责。
对她而言,池年并不是一只猫那么简单。她十八岁从海城去了澳大利亚,二十三岁又从澳大利亚回了海城,颠沛流离的十年,只有池年一直陪着她。池年是她的朋友,姐妹,池年的孩子就是她自己的孩子。
下午盛鸿年问她猫吃生鱼有没有事的时候,她并没有放在心上。那时候如果及时把鱼从猫嘴里夺下来,就不会让小猫遭这么多罪。
她养猫养了那么久,知道猫吃生鱼会有风险,却侥幸地认为会没事。因为她的侥幸,一只小猫险些丧命……想到这些她就非常难受。
盛鸿年站在叶清欢跟前,本想抱抱她,手都伸出去了,快要落到她肩头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他理解她对池年的感情。
十年,别说是一只猫,就算是一个物件,用了这么久也会有感情。他知道她现在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他跟她亲近,她很难拒绝。可在他看来,这样总有点儿趁人之危的意思。
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把手收回来,坐到她身旁的椅子里。他把声音放到最柔和的状态,对她说:“会没事的。”
叶清欢闷闷地“嗯”了一声。
盛鸿年故意调侃:“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长记性,以后还敢吃生鱼不。”
他这话略刺耳,叶清欢扭过头看他。他歪着脑袋冲她笑,说:“不过我是长记性了,以后再也不敢买生鱼回来了。你家这猫明明是个年纪一大把的阿姨,跑起来却像个行动敏捷的少女,我都追不上。”
他这通胡说让她心里头一松,斥道:“乱说。”
“你怎么知道池年听我这样说它会不会很开心?你们女人不都喜欢被人认为年轻吗?它虽是猫,可也是只母猫。”盛鸿年依旧笑着,信口胡说着。
“别闹了。”叶清欢轻声说,被他逗得嘴角微弯。
盛鸿年伸手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骤然的肢体接触让她身子一僵。他则柔声安慰她:“好了,会没事的。别胡思乱想,只是凑巧,不是你的错。” 他声线中带着一丝沙哑,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他的手指在她头皮上轻轻剐蹭几下,抓乱了她的短发。他的掌心压在她的额头上,她眨了下眼睛,感受到从他宽厚的手掌里传来干燥而温暖的触觉,是安全的,值得信任的。
片刻,他手从她额前移开,她眨了下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起初是笑着的,眼里带着几分为了逗她而故作的促狭。久了之后,那笑便淡去了,余下的,便是一些说不透却看得透的东西。
宛如十年逆流而回,他是站在狭窄的门廊里举着栗子蛋糕跟她说生日快乐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