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珩怔了怔,诚然花眠所想,确是一大问题。可她这么快便能提到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想留他和自己一床睡。她自诩聪慧,可这点儿小尾巴都藏不住,心里必定是喜欢极了他。霍珩忍不住翘了翘嘴角,眉梢不住上扬。
他宛如被说服,为难地点头了。
“我多拿一床棉褥横在中间。”言下之意,有些事你想都不要想。
花眠笑着,眉眼弯弯,玉指捂住了丹唇。
“你腿还疼吗?”
霍珩握住了他的小腿,慢慢地往上试着抬了一下,花眠配合地发出一声“痛”,霍珩将她的腿放下来,“我这儿还有些伤药,是母亲从宫中带回的,效用不错,我给你拿来。”
她舟车劳顿,一路颠簸,直至如今也没彻底歇下来,想必对腿伤休养大有不利,他没找大夫来,也不知道她的情况。霍珩翻箱倒柜的声音随着他那低沉之中透出纯澈和干净的嗓音传来:“我改天去问舅舅要几个御医过来,他们医术精湛,我有几次骨头断了都是他们接好的,说不定对你的腿伤有好处。”
花眠点点头,乖巧地单手支颐,偏着头望着他。
霍珩找到了药回来,替她除去了鞋袜,矮身蹲在她的脚下,托起一只玉足揣着,将伤药抹匀了替她涂上去。
药膏碰触肌肤,形成一种独特的冰凉之感,他的手掌偏又火热。花眠低眸望着他,烛火昏红处看不太清她的神色,只是那眼中宛然有一层水光。
他抬起头,一时怔住。
花眠摇摇头,双目之中的水光仿佛要被甩落下来,“这是沉疴了,治不好的,最多只是缓解罢了。可我的腿还能走路,我已经很满足了。”
霍珩的手顿住了,心一阵发紧。
正这时,身后的门被推开了。
先前霍珩踹开了门,只开了一扇,入里之后也没阖上,如今被刘滟君开了另一扇。霍珩闻声回头,只见柏离搀扶着刘滟君走了进来。
刘滟君但见儿子跪在地上,把玩着这妇人的脚,卑躬屈膝,而那妇人仿佛无比享受一般微微后仰着身子,刘滟君一见,登时怒火中烧。
“霍珩!还不松手!你这……这……”
刘滟君初嫁人时,曾被高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教导过一些闺房乐事,知道这不过是其中最为普通的一种,可她和霍维棠成婚之后,那男人没给过她好脸色,除了夫妻之事偶尔为之外,说不上有任何亲密举动,刘滟君渐渐也以为这些不过是淫艳之事,做来羞耻。何况霍珩堂堂丈夫,竟跪在地上把玩妇人玉足,竟也不关上门,教那些丫头婢子们偷窥了去,一传十十传百,也是让人颜面无存。
霍珩看了眼随之而来的柏离,皱了眉,却没有立马松开花眠的踝骨,而是将掌中的一只药瓶放在了地上。
“花眠有腿伤,孩儿只是替她上药而已。母亲为何如此动怒?”
作者有话要说:搞定婆婆非一日之功,当务之急是先要搞定一门心思想进门的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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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刘滟君面露惊讶之色, 但随即看到了被霍珩放在脚边的那瓶药。
惊讶之后, 她慢慢地想到,花眠这妇人不事舅姑,狂傲无端, 没有想到她竟还有腿伤。
“这是怎么了?”
霍珩道:“是以前受过的伤, 没处理好, 成了旧患, 但母亲不必担心, 只是小伤罢了。”
在嘉宁长公主面前, 提不得“青楼”二字,母亲本就因这事轻贱花眠,若时时在她面前提起, 愈发让她觉得颜面无存, 恐怕更要迁怒了。
他将掌心最后的一点药擦在花眠的小腿近踝骨处,缓慢揉开、推拿。等药上好,才替她放下裙摆,起身朝母亲行礼。
刘滟君细细一想,这妇人竟有腿伤,霍珩不肯明言,但她自己怎么也能想到, 花眠无论是从前做贵女的时候,还是后来在傅君集府中为婢,都如鱼得水,怎么会有腿脚受了伤, 却没有处理妥善的情况?这腿伤必定是她在青楼那时候,因也这般鼻孔朝天地看人,教老鸨子下了狠心教训留下的。
依大魏律,女子入娼籍,当黥颈后。说不准花眠的颈后便有着象征青楼娼女的图纹。
刘滟君看了几眼花眠,目中忽然露出极端的鄙夷之色。
仿佛再与花眠同处一室都要遭到玷辱,她转身道:“柏离,扶我出去!”
她皱着眉头,让柏离搀扶出门。
柏离小心翼翼服侍着刘滟君,直至走入木石回廊之中,刘滟君蹙眉说道:“这妇人沦落风尘这点,我就始终不喜欢,何况我也不知,她还有何面目在我面前傲慢无礼,你也见了,我入门到出来,她可半句话都没同我说过,连句问安都没有!”
说着,刘滟君望向了柏离,她只顾沉默,见了霍珩也一直无话,刘滟君叹口气又道:“你这孩子性子沉静,霍珩从前同我说他喜欢你这样性子的姑娘。可太过安静了,你不同她说话,又怎么能让他留意你?”
柏离面露红晕,羞得垂了螓首,险些便要低着头跑走了。“姑姑,我不敢。”
刘滟君细思了片刻,忽道:“玉儿酒量好,不过,酒品奇差。这点我要好好想想。”
柏离不解其意,茫然地抬起了头,过后便是满脸红云,“姑姑……”
见她对男女之事始终有些木讷,刘滟君也禁不住叹了口气,“走罢。”
她自己拿一辈子的悲剧让自己明白了,对男人不能逼得太紧。她只是没想到,霍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便将花眠接到了湖心小筑来,这块被誉为“瀛洲岛”的澄湖小筑,如世外仙山,如今让一个风尘女子糟蹋得干干净净,她真是瞧了那花眠便浑身不对,也顾不得许多了。
霍珩目送母亲出了寝房,回过了头,花眠仿佛累了,早已倒在了褥子里。
他走了过去,“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花眠懒懒地靠在床边,半眯着眼,望着他道:“多说多错。你也看见了的,我即便不说话,婆母也是如此厌弃于我。若是不留神说错了,那就更糟糕了。”
见霍珩只沉默不说话,花眠轻哼了一声,“我方才一直在看着那个柏离小娘子,你没注意,你给我上药,她目光时常飘到你身上去,不过只是看了几眼,我都猜不出她到底是不是对你有意。”
霍珩看了她一眼,“你尽早睡吧。”
花眠比划了个手势,将鞋袜脱了,往里挪了个身位,拉上了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