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2 / 2)

之前他孩子气地挽留父亲, 迫切地期盼着他们重修旧好。但现在不会了。他回来长安得知的第一个消息, 便是霍维棠不会出席他的冠礼了。

这个父亲,在他幼时起,便对他有求必应, 霍维棠性情温和, 几乎从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请求, 即便是不合理的过分的, 只要他撒泼耍横, 霍维棠是无一不应。但也正是因此, 霍珩渐渐地意识到,这个父亲对他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如今他这一走,也不知道几时回来, 溺爱也罢, 漠然也罢,都无所谓了。

本来就是霍维棠的错,他和那个徐氏沆瀣一气,气得母亲搬出来多年不与他来往了,他哑巴一个,半句话都不会多说。在这件事上,霍珩本就偏心母亲多些, 如今母亲主动提了休妻,也算是做了个了断,维持了那个男人的体面。结果是好的就行,过程当中, 是谁说动了母亲,让她下定了决心,霍珩不愿再多计较。

花眠推他一把,秀气的两道月牙眉,弯成了一波黛浪。

凝视了他半晌之后,她细语说道:“我明日和陆女冠打个照面,约莫就能看出她存了好心歹心了,你也留意一些!”

“嗯。”霍珩想了想说,“我明日要述职。我的假销了。”

男人指望不上了,花眠幽幽地出口气。

霍珩忽然挑了薄唇,一把将她的纤腰抓住,恶狠狠得恨不得一口吞了她,“你说的,今晚……”话没说完,花眠的唇便被堵住了。

她呜呜几声,挣扎不开,一床厚重的被褥压了下来,彻底地湮没了她所有的呼声。

……

不知道纠缠了多久,她气喘吁吁,面颊带汗地从棉被底下钻出来,小脸红得香饱饮露水的香蕊,瑰艳娇软。

她大口地出着气,将被子紧紧地裹在了身上。

霍珩从身后抱住了她,又在花眠布满晶莹细汗的脸蛋上啃了几口,威胁道:“那话你还说不说!”

花眠虽是处于下风,却丝毫不露怯弱,反而笑道:“想到了就说,你要不怕丢人,我让全大魏知道,上战场提剑,屠万人之敌,如探囊取物的霍珩霍将军,其实快得连吃口茶的功夫都不到!”

“你再说,你再说!”霍珩急了,眼睛急得鲜红,恨不得掐断花眠的胳膊,咬牙怒视着她,“你敢说出去!”

花眠仿佛被掐住了痒痒穴,笑得肚子都痛了。

霍珩恼羞成怒,不肯放过她,扑上来又咬她的面颊,威胁她不能外传。

花眠被闹得差点儿从床上滚下去了,笑得喘不过气来,才攀住了他的后颈,摸了摸他的脑勺,“别气别气。”

“你挺厉害了!”

霍珩被她几下安抚,静默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将信将疑。

大约是最开始的时候,他实在太丢人了,所以后头缠着她,不停地证明自己,还要她发誓,他是世上最好的、最雄伟的丈夫,不然就不肯让过她。花眠一向知道这个男人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类似动物的雄性骄傲,绝不容许有任何亵渎这种骄傲的事情发生。她明明疼得快断气了,可是在瞥见他那惊愕的羞愧的,自尊心受到严重挫伤的表情时,她还是没忍住,便如同今晚一般,笑得前合后偃,不能止住。

花眠将他背后的一绺沾了汗水的长发,绕指三匝,沉吟了片刻,翘起了如樱色的红唇,“霍郎,我倒想起了一桩好笑的事情来。”

“我在胡玉楼自己不肯接客,但别的姑娘可就没那么走运了,有一个被家里继母发卖到楼里的庶女阿音,她进了青楼之后就认了命,死了心,打算多赚点儿立命钱,活到六七十岁,熬死她那个继母。接客的第一晚,来了个生手,落第秀才,科举不中,干谒权贵却四处碰壁,一气之下就入了胡玉楼,将身上所有的盘缠全部拿了出来,买了阿音的头夜。结果他自己也是个愣头青!”

花眠忍不住好笑,霍珩乜斜着,眉头紧皱,一动不动。

“不会又怎了?”

“阿音痛得死去活来,后来才知道,他根本连地方都找错了!越来越痛,阿音忍不住了,正好别的花娘从门外经过,被她杀猪似的叫声惊呆了,还以为那郎君科举不中了要杀人,结果你猜怎么着?她就那么一脚踹开大门,那两人提裤子都来不及,六目相对,全都惊呆了!后来前辈高人指点,那书生才得知自己的犯了大错,还连连责怪阿音,不肯提点他。阿音自己也不知道,她有苦说不出啊。”

听到这儿,她偷觑着霍珩神情,他仍是没太大表情,只是嘴角微微地内收了点儿,眼眸明亮,瞥眼望向窗外。

花眠抱住了他,“所以,你已经很厉害了!”

霍珩扭回头,将怀里的妇人一把搂紧,嘴唇几乎埋入了她的乌发间,“就算我是那个蠢书生,你也不会让我犯那种错的。”

她是行动上的矮子,可别的经验上,确实老道得多,霍珩也不是不知道。这妇人不论床上床下,都太让他迷恋了。

“后来那个蠢书生和阿音怎么样了?”

霍珩烦故事听一半,非要问后来。

花眠说道:“后来就散了。”

他仿佛不满故事的结尾,露出不高兴的神情来。

花眠望着他,指腹沿着他的漆眉擦了过去,“露水姻缘,能得几何?都是落魄之人,无根浮萍,想要一个安稳太难了。照风月传奇的故事,应该是那书生一举高中,回来为她赎身,二人从此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到底是故事里头的想法罢了。我所经历的真实就是,就算阿音肯,于书生而言也是一厢情愿。”

其实陆女冠有句话说得过于绝对,但确实有道理的。

这世上,本没什么靠得住的男人。女人要托付终生,只能擦亮了眼睛找,而且一旦耽于爱情,便很难脱身。

“阿音曾经问我,我在胡玉楼,为老鸨子她们赚了百金、千金,仍是清倌,将来我又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依靠?”

她顿了顿,霍珩的眼眸幽深了起来。

“其实那时,我真想回她一句,我这辈子靠什么男人呢,我有美貌有才华,为什么我凭着自己就不能活下去?为什么男人不来靠我?”

花眠笑了下,“你不要笑,在我落魄之前,我的想法一直是那样的。”

霍珩丝毫没有笑,他在很认真地听着。

花眠捧住了他的脸,笑意漫过眼角眉梢,恍若甜酒微醺。

“不过那时我却答她,我要嫁一个天底下最英俊、最有为的权贵。可以不爱我,可以三妻四妾,甚至他可以与我只做人前夫妻,可以做他一切想做的事情,我只要他正妻的地位,我只要,他能一辈子风光恣意下去,我只要,我再也不会沦落到这可悲地步。”

霍珩的俊脸在她的魔掌催动之下,被挤压得几乎变形。

他喘不过气来,哼哧了几声,望着花眠忍不住又皱了眉。“我不知该说你眼光好,还是该说,你心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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