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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好。”修对我说道,“凶手可不是我们之中的人。”
“你的话要是是什么绝对逻辑的公式,倒是还能有点可信度。”我看了一眼门口的少年,转而用比较客气的语气问道,“刚才听你的话中有说到玩家只有我们四个人,那这名女性是属于这个游戏的……呃,npc一类的存在吗?有没有尸检报告一类的东西可以看一下?”
“这位死去的女性叫做芭芭拉,25岁,独居,此前在一家私立银行工作。”
“啊……不是的,我是想问…”
“阿尔奇克先生可以随意触碰房内的各种东西,包括那具尸体。”少年不顾我的问题继续自顾自地朝我做出标准营业式的微笑,“请不用担心中途会毁坏房间里的任何东西或者留下多余的指纹,我都会为诸位完全修复好现场的。”
“……好,谢谢你。”看来是真的如修所说的那般,是一个看上去很全能实际上却难以真正帮到忙的存在,但把一个活生生的少年当作一台机器看待怎么说都让我心有难安。
“好啦,就不要浪费时间试图去和OR先生交谈了。”修在一旁好心似地提醒着我。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他的双手还是好好地重新插回了口袋里,完全没有任何东张西望的意图笔笔直地杵在那边,也许是在我昏睡不醒的时候已经把房间里该碰的都碰过了吧。
既然如此,我一个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我这么想着,先在房间内部转了一圈。
除去人高马大的修是多余的障碍物以外,这间卧室里堆满了许多女性的衣物和包包,床的枕头边扔着两个发圈,地上则有堆放的杂志和小说,门边还有一个小音箱,音响上面堆放着一些大概十年前比较火热的歌星乐团CD。至于头顶上的灯倒不是外头那种夸张的吊灯了,而是最正常不过的吸顶灯。此外还有一张靠在墙边的木桌上放着一些杂乱的文件资料、一本日历,一面镜子,一盏小台灯和一副有度数的大框眼镜,眼镜旁还有一个存放隐形眼镜的塑料盒,一大罐刚拆封的隐形眼镜药水和一杯喝了一半的蜂蜜水,杯上的唇印和外面酒杯上的没多大区别。
“既然把入口和窗户都做成了不存在的样子,是想暗示这里到客厅完完全全是密室吗?”
“大概吧?”修没头没脑地接着我的话,“有发现什么吗?”
“虽然我不讨厌这样小窝似的住房环境,但是要想从其中找出点什么信息的话也太困难了一些。”
“阿尔先生嘴上这么说,不过看你一副做作的样子肯定是会在朋友来的半小时前拼命打扫房间的人吧?”
“哈?你是想套我的话吗?我看你就是属于那种还需要妈妈给你捡内裤扔进洗衣机洗的臭小子。”我威慑性地往前踏了一步,修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再这么纠缠下去反而显得我有些幼稚了,于是我背过身,随手拿起了手边的日历翻看了起来。
“恩?日历上写着‘下班后要记得开车去xx街买隐形眼镜药水’……日期是大前天。前天的话是‘下班后八点半和汉斯一起去xx餐厅约会’和‘要记得去买隐形眼镜药水!!’两条注释。那么今天就是星期天了。”
“恩?为什么能确定她就是在星期天这天死的?芭芭拉小姐也不是每天都会在日历上记录,也许她好几天都没有新的日程安排呢?”
“拜托,因为在这个星期天的地方被写上了:‘收到了汉斯寄来的我最喜欢的特其拉酒,喝了之后星期一就告诉他味道如何’,还特地画上了一个爱心啊,但是之后就完全没有任何笔记了。”
“是这样啊,芭芭拉收到后一高兴就立刻喝了起来,那么……会不会和她的死因有关系呢?”
“这个还暂时不好说。”我说着朝尸体的方向蹲了下来,名为芭芭拉的女性瘫倒在地板上,即使不触碰她的身体也能感觉到从中透出的冰凉、毫无生气。
她有一头到肩膀处的棕色鬈发,皮肤很白,如今还泛着浅浅的粉色,我想或许是死后还没多久的关系,还没有到浑身失去血色从而僵硬的地步。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短袖的睡衣睡裤,膝盖和手臂都有倒下时撞击到桌椅和地板的伤口。
最终还是得面对……我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又手法生疏地想去触碰她紧紧抓着胸口衣料的手,但好巧不巧地、她的身体也跟着我的动作朝我这边侧了过来,我不得不直接面对了她因极度痛苦而扭曲了的脸——棕色的瞳孔放大,嘴巴也张开着,嘴边还有残留的胆汁和呕吐出来的酒,混杂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她的眼眶周围还有湿漉漉的泪痕,应该是在死前经历了极为痛苦的过程。这样的惨状就连只是事后旁观者的我也随之产生了一股窒息的错觉。
“……”
我捂住嘴,沉默地把头撇向一边忍下那种喉咙阻塞的不适。这样真实地近距离接触到一名死者——并非是逼真的真人道具或者模型假人,而是真正一具失去生命、接下来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腐肉的尸体后给我的冲击力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的。
大概十几秒后我深吸了一口气,反复在心里
', ' ')('叫自己冷静下来后重新面对芭芭拉。我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然后大着胆子想用手盖上她那不能瞑目的双眼,至少也是对死者最后的尊敬吧。
“等一下。”修一把抓住了我快要戳碰到芭芭拉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的,但我紧绷的身体也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影响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他连忙说了声抱歉,松开了我的手并在我身边一起蹲了下来。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阿尔先生在接触尸体上根本一窍不通,是第一次吧?”修打量着我这么评价道,大概是我的脸色实在是有些不好,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后向门口的少年做了一个手势。
“拜托复原一下尸体的位置,OR先生。”他说。
仿佛就是在我眨眼的一瞬所发生的改变,原本被我触碰而改变了位置的芭芭拉小姐回到了原来的死状和姿势,就像电脑里被谁按下了撤回键一样。
我愣愣地望着已经死去的她,要让我再一次去触碰那冰冷又有些微微僵硬的肉体,当前状况下我情愿再晕过去一次也不愿意。
“阿尔先生想为她合眼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修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在还未掌握到确切信息的时候随意改变尸体的状态,或许只会让真相也随之隐藏起来……你想啊,那些刑侦剧里步也要先拍照保护现场的吗?”
“……但是,要是有尸检报告的话就好多了,为什么连那个也没有……这个游戏根本就不对劲…这到底—”
“那么就想象一下,阿尔先生。如果你只是在看一个信息量并不高的三流电视剧,没有任何能够接触到尸体和了解尸体是因什么原因死亡的机会,用仅有的信息你能推理出些什么呢,安乐椅侦探先生?”他颇为耐心而变得有些低沉的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缭绕,让我原本嗡嗡作响的脑袋逐渐安静了下来。
“她看上去……”我保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芭芭拉在离我不到几十公分的位置保持着原有的死状。我看了看边上的修,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后顺势对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像是曾经……陷入了窒息状态,嘴里有呕吐物,可能是中毒,或者严重过敏引发的休克…”我断断续续地从嘴里蹦着字眼,不过很快却自己也止不住絮絮叨叨地说了下去,“对了,她的肤色——尤其是面部的肤色是粉红色的,这应该不是寻常的死亡状态。她在死前喝过的东西是汉斯送给她的特其拉酒,还有这杯蜂蜜水。照理来说蜂蜜水应该是用来解酒的,她既然在家里穿得一身舒适,又在喝男友送给她的特别喜欢的酒,就连客厅杯子里的冰块也没有完全化掉,应该不会这么快想要立刻喝一些解酒的东西才对。”我抿了抿嘴唇,低下头陷入沉思,“或者说,有没有可能是酒里放了一些什么样的毒物,让她在喝了以后觉得有些不适,从而误以为自己醉得厉害就回到卧室去喝了点蜂蜜水,正巧毒发身亡了呢?”
“是个不错的假设,”修点了点头。
“要是能知道那个毒物是什么就……”
“是氰化钾哦。”
“是氰化物……哈?”我的尾音变成了一句怒吼,“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拜托,你不要吼的这么大声好不好!我的耳朵要是被震聋了,世界上就少了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你活该!既然知道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把你知道的尸体死因都给我说出来!”
“我看你一副专业侦探的样子想着你或许还能查到更多呢,谁知道你是个连尸体都不敢碰的新人啊!”修捂着自己的耳朵丝毫不惧怕地跟我PK叫嚷起来,“再说了,你总会遇到无法尸检、不得不一个人做出推理的情况,那个时候可没有什么现成的资料给你用,我们也可能在这局游戏以后就再也碰不到面了啊!”
“你这家伙……还想来教育我吗!”
“还有一点就是,”在我还想继续朝修发脾气的时候,他倏地把手伸到我眼前,就像一些魔术师经常会对着镜头做的动作,挑衅似地打了一个响指。
我的肩膀因此下意识抖了一下,身体也向后退了一些,他便放下手,继续露出那一如既往讨人厌的笑脸。
“你就这么相信别人给你的验尸报告吗?阿尔先生,虽然我对你做了很多的保证,我也能继续保证我现在说的都没有骗你,但说不定迟早有一天我们会站到对立面——相互欺骗。”或许是我的错觉,说到这里时,他那如大型犬一般灿烂的笑容里似乎参杂了一点别的什么东西,“不过要是那时候阿尔先生还是傻乎乎地能够信任我,我会非常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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