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德山庄气势宏伟,富丽堂皇,绿树掩映中阁楼交错,与水相邻,明明是盛夏却不觉得烦闷燥热,安芷漫无目的地走在林荫小路上,虽然孟衍叫他随便走走,但是她也不好凑到皇族跟前乱晃,免得节外生枝。
既然孟衍说有人会来寻她,那么就算她不那么显眼,那人也会找到她。
“这儿离正殿有些距离,姑娘可是迷路了?”
她转身,孟韬桦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男子一身玄色刺绣长袍,身材高挑,墨眉似剑,气势如虹,同其他男人不同的是,他的气场,总不自觉地让人紧张,明明面容带笑礼貌谦和,却给人以疏离感,安芷认出这是皇太子孟韬桦,连忙俯身行礼,“太子殿下好。”
孟韬桦轻笑,直到安芷抬头才看清她的模样。
果然是个美人。
难怪孟衍要把她养在宣平侯府。
“免礼,我本意是想帮助姑娘,不过看姑娘的样子,应该并没有迷路,那怎么会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呢?“
安芷眉毛一挑,原来孟衍要找的人是皇太子。
“回太子殿下,我只是随便走走,如果碍了您,我这就离开。“
“不必。“孟韬桦一口拒绝,”我正闲着无聊,不如姑娘陪我走走?“
“既然是您的要求,安芷当然没有理由推辞。“她故意报出自己的名字。
两人之间保持着一段距离,安芷始终保持警惕,她不了解皇太子的为人,也不知道皇太子为何要找她,但是时刻提防着总是不会出错。
孟韬桦看出安芷的局促,只是若有若无地笑了笑。
“安芷?是你的名字?”
“正是。”她多看了孟韬桦一眼,不过男人似乎并无异常,只是将她的名字反复念了几遍,安芷这才收回目光,恭顺地站在一边。
孟韬桦知道她拘谨,于是背手走到她身边,“名字倒是少见,姑娘是跟谁来的?”
“宣平侯。”
“原来是孟衍身边的人,我前阵子听说,他府上来了个苗疆女子,这事你可知情?”孟韬桦道。
安芷自知自己身份特殊,但在孟韬桦面前,就算千方百计地隐瞒反而会坏事,不如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身份还要来得好些,“那人正是我。”
“哦?”孟韬桦勾起嘴角,“那前阵子在京城名声大噪的安大夫也是你了?”
“太子殿下过誉,不过是民间流传罢了。”
男人不咸不淡地捻下一旁的花,放在手中把玩,柔嫩的花朵被掐出汁水,有一瞬间的错觉,安芷觉得孟韬桦是在给她施加压力,可这压力从何而来,她又很难辨别。
至少有一点很清晰,这个男人并不友善,却也没有恶意。
“无须谦虚,不过想来奇怪,孟衍总是与苗疆牵扯不清,七年前沭阳王逝世,他放弃了继承爵位的机会,大病初愈后立即同皇上请缨出征西南,在那时西南叛乱就是个烂摊子,竟然还会有人赶着上。”孟韬桦语调平缓,眼神余光朝安芷望去。
她果然为之动容,“不知太子殿下此言何意?”
他观察到安芷的反常,觉得有趣,“孟衍也是个命途多舛的人,父母双亡,那阵子我见到他时已经没了往常的神采,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孟衍不仅因病身子瘦了一圈,而且刺激过大整个人浑浑噩噩,嘴里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安芷脚步微顿,胸口渐渐涌上一股窒息感,孟衍不曾提及的回忆竟然在孟韬桦的口中听到,她的脑海离便浮现出孟衍虚弱晃神的模样,摇摇欲坠靠在床边,用那种失望至极的眼神看向自己,喃喃。
“安芷,你为何要走。”
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安芷捏紧手指,祈求孟韬桦能住口。
男人的声音此时不再悦耳温柔,反而充满危险的味道。
“他在睡梦中挣扎着叫了一声‘安芷’,我当时还奇怪,这是谁,那时的沭阳王府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直到七年后,王记医馆出现了一名叫安芷的苗疆女子,而那苗疆女子恰好被孟衍接回了宣平侯府——”
她冷汗涔涔,手脚冰凉。
在那段时间里,安芷每夜都从噩梦中醒来,她为红豆的死而难过,也为待自己如亲女儿的孟桓乔照难过,更为那个什么都没做却失去一切的孟衍难过。
最无解的是,安芷作为知情人,她却在那个节骨眼选择了离开。
也正是这个离开,导致了一切。
“你说——孟衍是怎么看你的?”
安芷喉间酸涩,她抬眼看向孟韬桦,这人很危险,他没放过任何的细枝末节,甚至顺藤摸瓜,找到了安芷与孟衍的这层关系,将七年前孟衍睡梦中的呓语记到现在,可见此人是有多敏感。
或许孟衍对上了一个并不简单的人,至少在安芷看来,这孟韬桦就是个城府极深的笑面虎,他善于玩弄人心,并以此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