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回似乎在这时才察觉自己愈加激动的情绪,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每每碰到将军府旧案一事,情绪就容易不受控制。
她敛下眸中异色,将面前的卢鼎升朝着软榻之上甩去,极为嫌弃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冷哼道。
“我谁也不是,卢大人还是别乱猜了。”
怎么可能谁也不是,卢鼎升虽然早就不当官了,可再怎么说也是混迹了那朝堂多年的臣子,一眼就看出了裴卿回身份必定不简单。
只是,他想了许久,都未曾想个明白,只当她是为那谋逆之臣翻案的无名小卒吧。
“你是想为那镇国将军府翻案吧,不过嘛……我劝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这永远都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这三个字,已经不仅仅是一人在裴卿回面前说过,她来到这个异世,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白眼,多少冷嘲,还有更多数不清的否定。
包括那个在柳家时,遇到的老和尚,不也是说她没有未来吗?
这又如何,她裴卿回从来都不看他人眼色而活,她从不信命,不信劫,只信自己!
“不可能吗,那也要试一试才知道……”
即使裴卿回此刻的眼神多么笃定,即使卢鼎升已经看到了她眼底的翻案之欲,可是,卢鼎升还是不屑地冷笑。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这个案子,已成定局,永远都不可能被推翻。”
裴卿回盯着卢鼎升,她总觉得这个人的这句话里似乎还有另一层意思,是什么呢……
为什么他总是说不可能?
卢鼎升现在仅仅是一个边塞的富商,即使是曾经,也仅仅是个文臣而已,他凭什么能说出这样笃定的话。
这一刻,裴卿回不禁开始思索,卢鼎升在当年的将军府旧案里,是怎样一个存在,他仅仅是报信人吗?
确切的说,他可能还是这件事背后主导者的一枚棋子吧,可是,这下棋人又是谁。
突然间,裴卿回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难道,让你们报信的人,是当今陛下?”
裴卿回能想到北凉皇的身上,并不是她随便的猜测而已,当时镇国大将军在时的朝局,基本都是以他为首,就算是文臣中,也挑不出可以和他比肩之人。
那么,要论痛恨大将军的人,北凉皇当居首位。
只是以当初镇国大将军的声望,若北凉皇随随便便将大将军给灭了,岂不是要被武将痛恨,在北凉百姓间背负永生骂名。
所以,这就是北凉皇自编自导的一出戏……
卢鼎升闻言后,看裴卿回的眼神,就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似的,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人将这件事的背后操纵者和当今陛下挂钩。
这个年轻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猜到这一点!
“随便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卢鼎升说完,还昂起了下巴,那姿态,就像是裴卿回此刻用刀比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再吐露半个字的。
不过现在,裴卿回也不需要他再说什么了,因为卢鼎升的这个态度,已经在无声的给自己叙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这件事一定和北凉皇有脱不了的干系!
一想起那高居皇位的帝王,裴卿回眸光就骤然一寒,一双手也抑制不住的拽紧。
卢鼎升被裴卿回浑身上下的森冷气息给吓住了,生怕自己被波及,缩了缩脖子,也不再开口多言了。
“北凉皇是吧,这高位坐久了,你也是该歇歇了……”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居然从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女子口中说出,原本是应该让人贻笑大方的。
可卢鼎升却一点都不敢笑,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子说的都是真的,而她想做的,就一定会做到!
说完,裴卿回也不打算在这里多待了,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卢鼎升见她要走,立即就叫住了她。
“喂!我的解药呢!”
裴卿回步子一顿,侧头看向了卢鼎升。
“童子尿一碗,保你百毒不侵,延年益寿。”
言罢,她转头就走。
最后,只剩下了呆若木鸡的卢鼎升,他嘴角抽了抽,心中没来由的有一种被人当猴耍了一番的错觉……
离开了醉仙楼,裴卿回骑上马就出了塞都,可她却没有当即回到营地,也没有去草原,而是带着满腔愤懑,直接朝着荒漠深处奔去!
心中郁结之气未除,她只想狂奔,只想在这广袤无垠的荒漠中不停前行。
从她知道自己的身世端倪后,裴卿回心中就像是憋着一口气,而现在,她差不多已经可以确定真相和始作俑者,心中更是难以平复。
“驾!”
猛夹马腹,扬起马鞭,就这样迎着风沙而去,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得以舒缓。
今日蚩野正带着队伍在草原边界处巡逻,正巧这时,他看到了一道从塞都方向而来的骑马身影。
那身影无比熟悉,即使是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蚩野也认出了裴卿回,他心下一喜,正想叫住她。可话还在喉间,他便看着裴卿回就像是没注意到自己这边似的,继续骑马狂奔。
终于,蚩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仅仅是他,连同他身边的手下,也觉得奇怪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