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营帐里阿意止不住的憋笑声,裴卿回的眸光微微闪动。
她拿出一直放在腰间的银簪子,夜幕中并看不真切这银簪子的模样,她只能用拇指暗暗摸索着上面的纹路。
逐渐的,她脸色就是缓缓沉下,连方才触碰到银簪子时心底里的那一瞬之间的悸动,也停滞了。
今夜,她面临的是血战,结果未知,生死未知,就连下一步要踏出的步子,也是未知数。
又或许,她真的就会死在这漫漫黄沙中,成为千万具白骨中的一个,以后,也不会再回京,也见不到那个人。
长呼了一口气,她将银簪子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但愿还能与你相见吧。”
与此同时,与边塞相反方向的越西境内,同一片星空之下,一辆行驶在夜幕中,通体玄黑马车里那原本还在闭眸养神之人,豁然就睁开了眼。
眼若深潭古井,幽深不见底,仿佛他眼底的色泽比这夜幕还深,还浓。
车头上的男子回头问向马车中的人。
“主子,可是有什么事?”
“没有,驾车吧,天亮之前务必要到越西京都。”
“属下遵命,驾!”
他挑开车窗那深紫色的帘子,柔和的明月光辉洒下,映照在他那脸上的月白色面具上,显得那脸部弧度光华流转,更多了一抹神秘感。
他抬眸,看向北凉边塞的方向,眸光逐渐加深,随后放下了帘子,再也没了动静。
在马车朝着越西京都徐徐前行时,一道破空之声忽地穿梭在了北凉边塞,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速度之快,霎时间就落在了北凉军营的烽火台上!
“报——!敌军偷袭了!”
正欲转身进营帐的裴卿回当即停住脚步,她回头,盯着身后的苍茫夜幕,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
果然还是来了啊。
女子扬手,一身盔甲在身的她,更显得英气十足,连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黄脸也觉得多了份神采。
“大家各自隐藏好,按原计划行事!”
敌方见自己放出的第一道箭,就射中了烽火台上的士兵,心中畅快之际也觉得奇怪,因为那士兵中箭后仿若木偶人,直接倒地。
只是,敌方阵营离的远,并未发现其他不对劲,大多部落族人见此情形后当即欢呼雀跃,暗骂北凉士兵都是废物,连箭都挡不住。
然后大手一挥,更多的弓箭手匍匐在沙丘上,对着北凉营地万箭齐发!
嗖嗖嗖!
更多的箭宛若带了尖刃的暴雨,瞬间倾泻而下。
只见,那些留守在北凉营地的门口士兵们纷纷中箭倒地。
“瞧啊,多么不堪一击!”
“再来再来,一定要射死他们!”
前方的偷袭队伍尝到了甜头,越战越勇,倒是后方坐在羊皮凳上的蚩野,捏着铁核桃的手有些顿住。
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变了无数,却始终没有开口。
这时候,前方派去偷袭的手下跑了回来,半跪在蚩野跟前,拱手禀报道。
“少主子,北凉那边像是没有防范,他们镇守在营帐入口的士兵们接连倒地,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看着自己兴致高昂的手下,蚩野却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他索性站起了身,看向那依旧是灯火通明的北凉营地。
“真是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手下不明白地挠了挠头,很费解的样子。
蚩野停住手中摩挲着铁核桃的动作,盯着北凉营地的方向,冷声道。
“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居然没有反应,就算是逃,也应该逃些人出来吧,可除了那些接连倒地的士兵,什么举动都没有,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同样眉头紧皱的莫长老。
“莫叔,你说呢。”
莫长老思索了半晌,这才缓缓开口。
“莫不是他们已经放弃挣扎了?”
是啊,没有军心斗志的队伍,也没有个可靠的领头人,就是一盘散沙,指不定他们看到接连不断的箭雨袭来,就怕得躲进了营帐了。
蚩野摇摇头,觉得莫长老的这个想法太自信了,随即他也沉默了。
沉默瞬间,他忽而想起了之前那个带着北凉士兵拼杀的女子,对了,还有她!
自己怎么能忘记这个女人的存在!
一想到她,蚩野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紧了紧,就目前的情形来说,虽然这个女人和北凉营地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他心里就觉得隐隐不安。
见蚩野如此反应,旁边的手下问道。
“少主子,需要加大攻势吗?
照着这样的势头,他们部落的人再多放几拨箭,就能将北凉士兵们都射死在其中了,最后在放把火,将里面剩余的人都烧死,根本不用进攻就赢了。
明明胜利就在眼前,蚩野反倒是冷起了个脸,他盯着那个手下,问。
“你们射了多少箭出去!”
那手下没想到蚩野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后回答。
“差不多三四拨吧,怎么了,少主子?”
他们兵器少,弓箭这些也是不多,这一点不仅仅他们自己知道,北凉那边也一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