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给她说说道理罢了。
谢荣是个闲不下来的,一听要忙,一半的心都放了回去,虽然有些奇怪丁氏和郁桂舟之间好像没以前和睦了,但母子之间哪有隔夜仇,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她还是不要去讨嫌的好。
到了下午,郁桂舟把要做玫瑰面膏的材料准备好了。
玫瑰蒸馏水、猪油、蜂蜡,一共三种材料,另外还有一大一小两个陶罐并一根竹块,两盒竹筒,制作过程非常简单,通俗易学。
谢荣在一旁郑重的看着师傅传艺。
郁老师让谢荣烧着柴火,把大陶罐放上去,加水煮,等水有温度后才放了小陶罐,加入玫瑰水、依次放入蜂蜡、猪油,边熬边搅动。
“就这样,火不要太旺了,太滚了会把水里边的“药性”给烫死的。”郁桂舟找了个谢荣能懂的词来形容营养物质。
谢荣边听边点头,点着小脑袋严肃认真。
郁老师搅拌了有一刻钟左右,把小罐从大罐里端出来放在灶台边等着冷却:“好了,可以了。”
谢姑娘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把手用力擦了擦,伸着小脑袋想朝小罐里看过去,明亮的大眼还可怜兮兮的看着郁桂舟,似乎在问他可不可以?
郁桂舟撑着下颚,好笑的点点头。
谢荣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高兴的笑了一下,隐隐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她固定着掉到前边的头发,看见褐色的罐子里一大罐乳白色的液体,凑得近了,鼻尖还有淡淡的热气拂过,带着花瓣特有的香味,仿佛都被一下子煮了出来,非常好闻。
“怎么样,好看吧?”郁桂舟也学着她的样子凑进了看,脑袋轻轻碰到了她的额边,两颗脑袋挨得很近。谢荣无知无觉的点点头,眼睛还沉浸在罐子里回不了神。
郁桂舟也不在意,继续道:“这次的花瓣是用的野玫瑰,玫瑰花清香甜蜜,仿佛男女之间的情意,带着女子独有的娇嫩。下次你试试用桃花花瓣做一罐,桃花气味清幽,有一种沁入心脾的孤傲,形容女子独特。”
他的一字一句,仿佛带着热度传到了谢荣耳里。谢姑娘这时终于回过了神——他们之间何时靠得这样近了?
谢荣无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滚烫一片,只是她皮肤黑,不容易看出来。就是这般,也足够她不好意思了。
郁桂舟被她慌乱惊慌的小眼神逗得闷笑不止,正准备说些什么缓缓小姑娘的尴尬,比他更快的一道声音清晰的传进两人耳里。
“不要脸的狐狸精,大白天的就勾引男人。”
门框边,丁氏板着脸恶狠狠看着他们,脸色不善,恍然让人以外她是逮着了一对暗结私情的男女。
谢荣羞怯的表情瞬间就恢复了平板无波,拉弄着脑袋准备任由丁氏谩骂。
“娘,你又胡说什么呢?”郁桂舟对这个无时无刻不找茬,无时无刻不在准备撸袖子干架撒泼的丁氏真是烦透了:“小荣是我过了门的妻子,衙门里可是有婚书为证的,你要是闲得慌,正好去帮我爹翻翻田。”
最后那句,不过是想提醒她,要是在惹他不喜,就把她的事捅出来。
丁氏也是有所顾忌,冷哼了一声,现在对这个儿子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事事都驳逆她,还站在那小蹄子那头对付她,不过这时候她也不敢太过了,把火朝准了谢荣的方向开发:“你个不要脸的小蹄子,不知道你婆婆没吃饭,不知道在床边孝顺我,还在这里笑,你娘没教你嫁人了要伺候公婆吗?”
那横鼻子竖眼睛的,真是把古代恶婆婆的面目表现得淋漓尽致。
“媳妇这就去。”但谢荣不敢反抗,更别提反驳了,生怕丁氏又拿她过世的亲娘说事。
要说教导,还真没人教过,她亲娘死得早根本来不及说这些,继母万氏更是对她百般挑剔,嫁到郁家时也不过十岁上下,她能懂啥?
这些事,其实谢家村人人都知道,但当今魏君以孝道治天下,把魏国的婆婆们供上了神坛,小媳妇们则是忍辱负重,苟且偷生,战战兢兢的熬到成婆的时候才算是解脱。
一个熬字足以道尽心酸。
若谢荣这样跟小草似的坚忍不拔的尚且只能被奴役使唤,那柔弱的心智软的,还不被欺负死啊。
头一次,对这古代逆来顺受,只打算安安稳稳度日的郁桂舟面对森森的畸形的世道产生了狠狠撞上去的冲动。
但现在,他还太弱,所以也只能看着小姑娘被丁氏痛骂还得唯唯诺诺的去完成丁氏吩咐的任务。哪怕是郁当家来了,他依然会让谢荣把伺候公婆摆到第一位。
这就是古人根深蒂固的孝道。
谢荣走后,丁氏得意的看了眼脸色发黑的郁桂舟一眼款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