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昌这人有这样一个优点,就是他自己不爱读书,却很喜欢怂恿身边人去读,去考,去当大官。
最后,他作为一个成功商人来攀关系,顺便走点小路子。
一个非常有才华却不用,非要让不太有才华的人去考科举,也算得上一朵奇葩了,如今这奇葩病又开始范了,说到要考秀才就源源不绝给郁桂舟传递知识,什么考试时穿多点,保暖,带点艾草去熏蚊子,多带些水等等等等,搞得跟身临其境一样。
只是,郁桂舟还是很感谢他一番好意,也没打断他的絮絮叨叨,两人一路唠嗑似的走到了浮云斋侧门,正要离开,却见身穿青色衣裳的浮云斋小厮站在廊下喊住了二人。
小厮有礼的问了安,请了郁桂舟一次,说掌柜的有事相商。
“这……”郁桂舟看了赵昌一眼,被赵昌催促着:“快去吧,狄掌柜找你那肯定有事,咋们兄弟就此分别,过几日我带着你嫂子去谢家村瞧瞧你。”
郁桂舟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说实话,赵昌此人虽只见过一次,但他为人豪爽,不做作,自然也乐得结交一番。
“那行,咋就说好了。”赵昌大笑一声,挥了挥手,抬脚就走,真是半丝都不带留恋的。
郁桂舟目送他背影消失在侧门,才对着小厮道:“烦请带路。”
“贵客客气了。”小厮脸上恰到好处的浮现一抹惶恐,抬手请道:“这边走。”
这次他们去的地方是距浮云斋一墙之隔的小厢,里头物事摆放得当,还放了一张软塌,可见是平日里狄掌柜本人的休舔之地。他们到时,里头已经有两个人在喝茶了。
除了作为主人的狄掌柜,还有郁言。
见他来,狄掌柜自然是热情的迎了过来,亲自招呼他落座,又递了茶盏,郁桂舟也没推迟,引了一口,搁在案上,脸上挂着淡笑:“不知狄掌柜找小子有何要事?”
“好事,自然是好事。”狄掌柜也不磨叽,把上次无意捎到府城的启蒙书的事说了,并且还有几分不好意思:“是我的不是,也没经过你同意就擅自让人把书拓印了。”
郁桂舟能说什么,这拓印都拓印了,卖都卖了,当时也没约定好不能拓印,况且,浮云斋财大气粗,就算有了约定又如何,真要揭过还不是很容易的事,就是一个小老百姓不是?
“能让渝州和其他地方的孩子也能学到这些简单易学的书籍,也是一场缘分。”
“小兄弟真是豁达。”狄掌柜面色有些复杂,这事,原就是他们不对在先,没有取得人家同意就擅自传了出去,府城那头也没跟他吱一声就私自动了手,也是仗着小兄弟没有背景又没有靠山,量他也翻不起甚浪才做的怪,不过他自觉从没看错人,这郁家小子能屈能伸,总有一飞冲天之时,为此,还特地写信告知了家主此事,顺利的谈了一些盈利下来。他从软塌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包袱,里头鼓鼓胀胀的,边缘还有些菱角。
狄掌柜把小包袱放在郁桂舟跟前:“虽说没取得你同意,但这卖书的钱还是分了下来,希望以后小兄弟有别的也能来咋们浮云斋。”
郁桂舟垂着眉眼,嘴角含笑。他知道狄掌柜这意思,就是希望他拿了这包银钱就息事宁人。
二话没说,郁桂舟就接了包袱,顺口保证:“狄掌柜放心,小子也不是个粗人。”
“如此便好,得,你们先聊着,我去前头招呼客人去。”顺利了结了一桩心事,狄掌柜直接就让出了私人领地,为郁言和郁桂舟之间牵桥搭线。
余下二人无言以对。
郁言垂着眼眸,喝着茶,一言不发。
郁桂舟也实在不知要怎么去抱一个举人的大腿,都让他攀上举人老爷得他指点指点,好一举考个秀才回来。
可,在他心里,明年的秀才试至少有七成的可能性通过,既然靠自己就行,何必靠别人?
受人冷眼甚的,还真是弯不下腰。
于是,一个沉默,一个冷淡,仿佛两条没有交点的平行线,要不是因为外在原因才坐在了一起,否则根本没有此种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