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我在那狄掌柜的住处见到了他,这位郁举人说我应唤他一声五叔。”郁当家失魂落魄的看着郁桂舟的嘴一开一合,伴随着这些突然出现的人,从前的一幕幕又浮现在脑海里,犹如昨日:“他问了我如今读到了何处,最后,他还说了一个消息。”
“啥消息?”郁当家问。
郁桂舟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他说我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两个姐姐如今都嫁人了,只是日子过得不甚满意。”
郁川一下站了起来,着急的追问:“那桑儿呢?”
郁桂舟眼眸闪了闪:“他过得还行。”
在古代吗,男子总是要比女子的境地要好上许多。
“总算有消息了,总算还活着。”
郁桂舟目瞪口呆的看着墙角的身影,他猜过郁当家听到消息激动,会高兴,但没想到他会走到角落去独子哭泣。
都说男子有泪不轻弹……
这当爹的哭得稀里哗啦,当儿子的总不能干看着,只能走到上边,当个知心儿子:“爹,你别哭了,这不是好消息吗?”
不是应该给他科普科普,那姐姐弟弟是从哪来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爹失态了。”郁当家难以收场,拉着郁桂舟的手臂不停跟他念叨:“老大啊,是爹对不起他们啊,你祖父祖母,你两个姐姐和才四岁的弟弟,就那样给走散了,八年了啊,我连想都不敢想。”
谁说不是呢,古代交通不发达,这一出走,一失散,或许就是一辈子的事。
他把郁当家扶起来坐下,开门让谢荣端了热水过来。水一来,他给拧了一帕递了过去:“爹,你给我说说当年都发生了啥吧?”
或许是发泄过后,郁当家心里难得的轻松了不少,还有几分在儿子面前丢脸的不好意思,叹道:“你想知道,那爹就告诉你。”
郁家祖籍在淮阳,是当地安平镇的大户,郁家共有三房人,分别是他们二房留守祖籍,大房在国都为官,三房在淮南开书院。
郁川那一辈,二房只他一个,大房有三子两女,三房有两子两女,那郁言行五,所以郁桂舟叫他五叔没错。
八年前,在江南那边出了一起贩卖私盐案,奉命的巡抚顺腾摸瓜,跟网鱼似的从江南一路摸到了上淮城,主谋陈王先是把一些小卒子抛出来惹人视线,这些抛出来的小卒子当中,就包含了当时官拜从五品官的大房一家。
郁家大房卷入了私盐案,二房、三房也带走了几人去提审,最后证据确凿,判了个流放千里,家族子弟三族内不得为官,在流放路上,恰好听闻皇后产子,凤鸣九天,祥瑞之象让魏君大手一挥,免了这些小卒子的罪责,改为没收其财产,撵出上淮作罢。
郁家人听到消息后自然是万分高兴,二房都打算好了去丁氏家乡落户,哪曾想,在进入渝州境内山处,遇到了土匪打劫富户,下人随从们四散逃逸,把二房一家给冲散了。
没多久,郁桂舟生了一场大病,彻底把那段不好的日子给忘光了。
“所以,就因为淋了一场雨,我才不记得祖父祖母和姐姐、弟弟了?”郁桂舟恍然大悟,难怪之前他一直觉得怪异得很。原身在郁家搬来谢家村时也不算小了,记不住事就算了,连自己的亲人都认不得?
这是要搞事啊,六亲不认吗?
不过这一比较之下,他还算运气好了,像郁家二房这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看得起伏跌宕,目瞪口呆的。
“是啊,你烧了脑子,要不是及时找了大夫,恐怕连你也要……”犹记得当时,他们两口子真是走投无路了,老大又周身滚烫,一直昏迷不醒的,周围连人家也没有,郁当家想起当时的场景就止不住感叹,而且不止背上的儿子在生死间徘徊,更有那失散的父母儿女也在时不时挠他的心,让他整日整夜的合不上眼,从前那些日子,那些觉得都撑不下去的日子,一晃,也是好几年过去了。
“对了,你五叔有没有说你祖父祖母在何地?”
郁桂舟摇头,他那便宜五叔可不像要跟他和睦相处的样子,否则也不会当着人就下他面儿了,就连说起郁川,那也是不屑、鄙视,他们父子差点没被郁言给挤兑到天边去,哪还会跟他说点别的?
“这可如何是好?”郁当家急的直跺脚,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亲生骨肉的消息,偏偏不知道地儿,见不到人,真是愁死个人。
“爹,五叔就在镇上跑不了。”郁桂舟不想他继续晃来晃去,拉了他一把:“何况,咋家如今都住不开了,若是祖父祖母回来,住哪儿?”
郁当家看着他:“你说的是。”
他实在太高兴了,哪还会想到这一茬。家里确实窄了些,是要盖几间屋子了。只是,若是动了家里的银钱,那明年老大下场咋办?
似是看出了他的为难,郁桂舟主动从书柜一个包袱里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