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打到脸上的姚未觉得脸上刺痛难忍,在白晖的幸灾乐祸下,想把施越东拉入阵营,但一想起施兄那只会说实话的嘴,又哑然了。
让你嘴贱!
让你嘴贱!
让你嘴贱!
心里自我批评了一顿的姚未很快便调整好了面容,看起来依然如初,隔壁庄子的嬉闹声偶尔传了过来,他不禁摇头:“也不知道刘秀把那些银钱给藏在庄子上做啥,说来也是好算计,”他抬头生无可恋一般:“我姚公子险些就给人做了回靶子!”
很快,郁桂舟又击碎了他最后一点幻想。
“据我所知,刘家千金每年在庄头都要举办一次赏花宴,截止到今儿为止,已经有小几次了,姚兄往前也没参加吗?”
姚未当然参加了!他可是各种老手!
“我觉得此事重大,万一让刘秀又转移了赃物就好了,这就回去禀告我爹。”姚未义正言辞的说完,一溜烟走了。
白晖理了理自己的衣摆,丝毫不惊诧姚未的反应,对郁、施二人说道:“既然事已结了,不如为兄邀请两位在庄子里一览如何?”
郁桂舟和施越东相顾一笑,道:“多谢白兄美意。”
“请。”
白晖走在一侧,给他们介绍这庄子里的景物,等到了一块被开垦过的田地时,郁桂舟还笑言:“白兄家的庄子果然不同凡响,这庄子里头还有田有地,那为何还要每日回城里采办?”
白家的庄子确实让人稀奇,整个庄头,没有刘家一般花团锦簇,绿树成荫,这里就如同一个货真价实的村庄一般,有田有地,有秧苗又菜叶,还有一块果园,在那田地间,还有庄头的下人们在拔草耕种,让人新鲜又让人亲切。
“这是按我祖父的要求弄的,说那些花花草草在府里都看腻味儿了,在庄子里当然要用最原始的东西方能体现不同之处,再则,这里出产的蔬果和粮食,都是供应给城里的,至于庄子里的吃食,多是从城里采办。”白晖见他有兴趣,还特意带着他们在田埂去走了一趟。
走到一半,郁桂舟突然蹲下了身,还惊讶的“咦”了一声。
“怎么?”白晖和施越东不解,在他身边蹲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那田里,发现了几尾银色的鱼在摆动。
郁桂舟笑道:“只是没想到白兄家里也用了稻田里养鱼的法子罢了。”
一旁督促着下人们做活的小管事心里一个咯噔,生怕白晖说点什么,忙在一旁解释:“三少爷,两位公子有所不知,今年庄子里来了个做工的,原是渝州辖下清河县人士,据他说这在稻田里养鱼乃是清河县十里八乡家家都知道的,这稻田里养出来的鱼儿味腥淡,肉嫩,这不,小的这才试着养一养,若真是养好了也好给老爷少爷们添个菜。”
白晖撇了他一眼:“你倒是机灵。”
那话里倒是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在小管事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郁桂舟站直了身子,道:“他说的原也没错,这稻田里养鱼确实味轻、肉嫩,比一般河鱼可好上不少,且最大的好处是在田里插上秧苗,这鱼儿可以吃掉那些有害的,比人去可方便多了。”
小管事见有人替他说话,顿时高兴起来:“公子不愧是读书人,连这农事儿都知晓。”
郁桂舟抵唇轻笑几声。
方给在场之人解释:“因在下便是清河县人士。”
小管事走后,三人又沿着田坎,一路走到了果园,那园子里满是黄橙橙的橘子,累累硕果,从下往上看,一株树上竟然挂满了。
郁桂舟努了努嘴,笑道:“你们说,若是姚公子在这儿只怕如何?”
白晖下意识就说道:“那还用说,肯定把这果园给祸害了,”说完,他看着满目含笑的郁桂舟,意味深长的把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方才听郁兄提起那劳什子稻田养鱼头头是道的,可见并不是一知半解啊,连庄头过来做工的都比不上郁兄一个读书人了解的清楚。”
郁桂舟头也不回:“自然,这稻田养鱼是从我家流传出去的,你说呢?”
施越东在一旁听得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待我回家禀告父母,也在地里养养鱼罢了。”
白晖正抬手摘了个大橘子,闻言一下就笑开了:“施兄,哪怕你不禀告父母,待你成亲后,你的好妻子自然会做这事,你可别忘了,她同郁兄可是同村人,你还是把这讨喜的事让与她去做吧?”
施越东最怕听人提起成亲等词儿,郁桂舟下意识一看,果真见施越东耳根发红,眼神飘忽不定起来。他只得打了岔:“别说施兄了,白兄,今儿到了你家的庄子,咱们可是要大吃大喝的,这果子算不算?”
“算算算。”说话的同时,白晖已经又连着摘了两个下来了。
相比他们这里的轻松热闹,一路驾车回城的姚未就要苦得多,在查城西收取民脂民膏案开始,他就没给姚大人透露丁点口风,如今一回来,就带了个惊天大案。
姚大人险些没喘过气儿来。
他指着姚未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息:“你说你,你们!这样大的事儿怎不早些说出来,竟然自作主张去查案,还查到了刘家人头上去,幸好没被发现,要是被人发现了,我看你还笑得出来。”
姚未一路赶回来,早累得上气儿不接下气儿,如今被姚大人一通念叨也没放在心里,端了桌上的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待下肚解了渴,手一抹,回道:“在刘家的庄子上能出什么问题,人多嘴杂,又只有刘秀一个女人在,若是被发现了,那更好,人赃并获了可是!”
“你闭嘴!”姚大人瞪了瞪他。
还人赃并获,也不想想,事后又有多少人家顾着刘家的势力会反水?再把脏水往他们身上一泼,那就更难得掰扯了。
这几个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姚大人也觉得苦,可他只能想办法善后,耳边,还听姚未大言不惭的说道:“爹,不是我说,这次的事儿要是早给你说了,不定早打草惊蛇了,你看他们连你才调上来的文书都能收买,那你手下里还不知道得有多少被买通的人呢?没准我才一说,回头人就把痕迹给抹了。”
姚大人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一想起还是止不住后怕。
刘家在渝州经营了数代,其根基人脉之深,非他一个府尹能抗衡的,且他心知肚明,依刘家的根基,定然会有一些藏污纳垢的事儿,以往他顾及着刘家的势力,又牵一发动全身,盯着的眼睛太多,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查刘家,如今姚未等人正好给了他一个绝佳的理由。
他从案桌后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开了后,取出里边一块巴掌大的铁牌,那铁牌上刻了一个士字,姚大人招呼姚未近前,把这铁牌交到他手上,郑重的说道:“拿着这块牌子去城外往晏州处千米大营里找连总兵,他曾是你外祖的关门弟子,为人正直忠厚,你让他调一队士兵过来驻扎,以防刘家狗急跳墙,他们人多势众,若起冲突,府衙府里的人必然扛不住。”
姚未压根没觉得这块牌子有何特殊之处,只惊讶道:“外祖一个大儒,他的关门弟子竟然去舞刀弄枪的,爹是不是搞错了?”
姚大人被来郑重的心思瞬间被姚未给冲散到天边云外去了,只觉得手心一阵痒痒,忍了半晌终是没忍住,照着姚未的脑袋就敲了下去。
“哎哟!”
姚未抱着头,一下跳开了,捏着屁股回头一看,哭丧着脸:“爹,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儿子啊,有你这样的吗,俗话还说,虎毒不食子呢?”
姚大人气急,指着他道:“你再说一次。”
姚未撇了撇嘴,喃喃念叨:“我又不是个傻的,”见姚大人动了真格,脸一白,像后头有吃人的怪物在追一般,一溜烟跑出了房门,在门外,还险些和端了参茶过来的姚夫人撞在一起,幸好他及时停了下来,还一把扶住了姚夫人,等人站定,又跑了。
“这孩子,”姚夫人在他身后喊道:“这都晌午了,你要出门也等吃了饭!”
姚未头也没回,摆了摆手,很快就消失在她眼里。姚夫人无奈,只得不管他,进了房一看姚大人黑沉黑沉的脸,还随口问了句:“这又是咋了,什么事儿不能摊开了说,非得吹鼻子瞪眼的,吓得未儿连饭也不敢吃。”
姚大人轻哼一声:“妇人之见。”
姚夫人一顿,手底下搁参茶的力道就重了几分,带出了响动,随行的丫头们垂头抿嘴,从容的退了下去,果然,刚关上门,就听姚夫人质问的声音传来:“妇人咋了,妇人惹你了还是招你了,要没有妇人你还不知道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跶出来的呢。”
论伶牙俐齿,就算姚大人和姚未加起来也是比不过姚夫人的,姚夫人若是敢称嘴皮子第二,那没人敢称第一。
说错了一句话的姚大人生无可恋的听着姚夫人念念叨叨说了半晌,等人累着了才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他。瘫痪在椅上的姚大人咬牙切齿,在心里把姚未给念叨了一通,又把那位连总兵给骂了一顿!
要不是因为这姓连的从前跟他争姚夫人,他至于小气吧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