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子身手矫捷,寻常人等根本奈何她不得,却三番几次与他碰上,无论是有意碰上,还是蓄意接近,甚至后面出现在他的周围,看着他,都在告诉郁桂舟,他被人盯上了。
有麻烦找上门,他向来不会坐以待毙,向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里防贼的,他若是一味的躲闪,谁知那一日醒来又身在何方?
所以,并非是因为争一时之气而来这素来古怪的詹家旧宅,若非没牵扯到他,谁愿意不辞辛劳的跑这里来玩,还不如在白家准备等巡抚大人设宴后早些回家呢,他的小姑娘,还有小姑娘肚子里快要出生的宝宝,哪一样不更牵动他的心?
可他不能,这个黑衣女子的存在如跗骨之蛆,若是不能彻底解决,他更怕会连累到家里的妻儿老小,果然啊,人一旦心里有了柔软,那便有了弱点,开始缩手缩脚了。
黑衣女子的双眼似乎透着黑暗定定的打量着他,见他确实如他所说,并不是虚张声势,怪笑两声:“你倒是有点意思。”
随着她的话,那绿眼珠也桀桀怪笑两声。
“我若是没意思,会让黑姨你注意到吗?”郁桂舟抿了抿唇:“这天也黑了,有什么黑姨大可直说,否则我怕待会火折子太旺盛了,你的小宠物会受伤呢?”
黑衣女子神情一下锐利起来:“你如何得知?”
“这很难猜吗?”郁桂舟摊摊手。
在过通道时,他们火折子的光芒太甚,这才导致那绿眼珠子逃离,若是没那火折子的光芒,那等着他们的大概就是在尽头处准备吓他们的不知名动物了。
在以此累推,当年来詹家的贪心者谁不是艺高人胆大的?没几把刷子敢做这一行?但他们最终死于非命,郁桂舟想,多是与那绿眼珠有关,没见连姚公子这样胆儿大的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你真的很聪明,”黑衣女子看了看他,突然转身:“跟我来吧。”
话落,大门又突然被打开,露出外头的夜色,四人面面相觑,他们竟然已在詹家待了一个下午了。
“嘎嘎”窗台噗哧了几声,那绿眼睛也走了。
“跟上去吗?”白晖问了一句,姚未和施越东也看了过来,郁桂舟沉吟了下,点点头:“如今也没有第第二条路不是?”
他们跟在黑夜女子身后,随着她进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子,这院子外头杂草茂盛,墙头上破破烂烂的,倒是想象不到里边竟然被收拾得整整齐齐,那黑衣女子随意在小院中间四处散落的石凳上坐下,也不等他们问话,便先开了口:“你定然在想我为何找上你?”
郁桂舟拉着他们在对面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六年前,詹家被灭,那一日的哭闹声和恐慌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黑衣女子随口又道:“而我便是那其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人。”
郁桂舟脑子里关于詹家的事儿一下涌入脑里,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想,保险得问着:“你是谁?”
同时,他的手心,被白晖浅浅的写下了一个字。
“我是谁?”谁知女子听到这话竟然仰天笑了起来,可怖的眼尾有晶莹掉了下来,喃喃自语:“是啊,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郁兄,这人莫不是疯了吧,”姚未悄悄耳语了一句,被旁边的施越东给拽了一把。
郁桂舟没回答,只摇了摇头,心里那个猜测已经很清晰了,还有白晖落在他手上的那个字,肯定的道:“你是陈家女子吧?”
陈这个字一出口,那黑衣女子便一下清醒了过来,转过头看着他们:“看来你们都猜到了?”
郁桂舟想得其实更多,从来这东平后,所有人,所有事此刻突然一下就连上了线,从前以为毫无瓜葛的,只是因为那瓜葛隐藏得更深罢了:“你认识我五叔?”
他从来都觉得,男女之间真正是纯粹友情的太少,无论是郁五叔的表现,还是黑衣女子此刻的苍白,都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女子好半晌才拖着沙哑的声音问着:“你是如何知道的?”
别说她想知道,便是白晖等人也竖起了耳朵听了起来。
“很简单,你来自淮南,而我五叔也来自淮南,且他一到这东平就不对劲,还往这詹家闯过一次,回去后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更主要的是,我五叔快而立之年,却一直不肯成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女子更是震惊了,脸上一下泪如雨下,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他,他没成亲?”
郁桂舟点点头:“是啊,我们两房不知道劝了他多少回,给了他多少张画像,怎么说也是个举人老爷,又在县里做教渝,长得也不差,可他偏生跟那老行僧一般,无欲无求,惹得我叔祖和叔祖母直叹家门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