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解放脱掉外头换了鞋,准备到卫生间去洗手。“想啥美事儿呢。今年谁能有这么多肉啊。没看这是冻肉嘛,隔壁老李说家里爷俩吃食堂不开伙,所以把这肉给咱们了。”
赵老太放下针线,瞧瞧那肉发表意见。“这稀罕东西不能要人家的吧?这爷俩也是可怜,媳妇不在家,连口顺口的饭都吃不上。李成风这小子咋饭都不会做,媳妇一走就完犊子。这样吧,咱给剁了馅儿包饺子,过年叫他们爷俩来家吃。”
于解放洗了手出来。“我就这么打算的。我去捞酸菜,咱剁馅儿包饺子。”
这时期没绞肉机都是人工剁馅儿,楼房里剁肉动静大,隔壁刘家又有小娃娃,所以赵老太到隔壁敲门,先告知人家一声,让人有个准备,别惊吓到孩子。
“家里要剁馅儿,给孩子耳朵里塞点儿棉花,别吓着孩子。”
之前的不愉快好像不存在,刘老太呵呵笑着点头。让老姐妹进屋喝茶,俩老人家客气一番,刘嫂子抱着闺女在门口跟大娘打招呼。
“没事,你们尽管剁。俺家妮儿胆儿可大了,吓不着。”
“还是小心些,别大意,孩子毕竟小。”
“哎,知道了。”
告知了邻居,老太太回来看女婿拿了块儿垫子垫在案板底下,这样剁馅儿声音更小。
“想的比我还周到。”
于解放拿刀,赵青青剥葱,闻言笑着回母亲。“丝丝自小就不爱动静大。她小时候木蹲哥以为她是胆小害怕,每次一听见咱家剁馅儿就来抱着她躲出去。”
“为这个他娘没少削他,说他躲懒儿。”
“对啊,木墩哥好冤枉。”
于解放听着岳母和大姨子说他以前的事儿,嘴角噙着笑心情很好。小时候他最皮,挨打是常事。削一顿而已,这都不算事儿。
“我想吃萝卜豆腐馅儿的。”
丝丝出来站门口提要求,厨房仨人齐齐点头。不就是萝卜豆腐嘛,这玩意冬天不缺。
“白萝卜还是胡萝卜,还是两样都放?”
“白萝卜、不要胡萝卜。豆腐用油煎一下,放几根大葱。要花椒粉,其余的不要。”
“行,知道了。”
老太太拍拍手站起来,“我去拿菜。”
赵青青拉住母亲。“我去就好。”
客厅的白芷放下素描笔站起来:“钥匙给我,我去。”
祖孙三代,一代一代往下传。白芷接过钥匙和篮子提着下了楼,赵青青给妹妹将化好的冻梨拿出来放她面前。
“正好吃,凉凉的可舒服。”
“我正想吃这个呢。家里太干燥了,热的人就想吃凉的。我都想晚上放外头冻几根凉水冰棍,白天可以吃。”
“那太凉了,怕你怀着孩子受不了。热了就吃冻梨冻柿子吧,凉水一泡没冰棍那么冰。”
丝丝咬一口冻梨,清凉入口十分舒爽。“嗯,好吃。我就是那么一想,怀孕的人肠胃还是弱,不敢那么吃。你们要是热的燥的慌,倒是可以考虑冻冰疙瘩吃。”
赵青青笑笑,“外头敲了两根冰柱,我早偷偷吃了。”
“怕我看到馋啊,不敢拿回家来?”
“小时候咱们到水缸里捞冰,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挑回家的水得赶快捞,不然没一阵就化了。那会儿大家老抢,为这个也会干架。娘每次看到就拿着笤帚疙瘩过来,我一喊大家四散逃跑。”
“还有夏天下水捞鱼。你别说,咱屯子附近,木墩哥水性最好。在水底憋气能憋好几分钟,我小时候想他长大了也许能当鱼把头。”
“我也觉得。谁知道他后来当兵去了,没当成鱼把头。”
姐俩开心的说小时候的快乐,于解放出来给媳妇送水将他媳妇最后这一句听了个一清二楚。
“和着在你眼里,我就是当鱼把头的料?”
赵丝丝笑道“鱼把头多好。一年四季吃不完的鱼。咱这里以前可是渔猎民族的地盘,鱼把头日子都过的不赖。”
说完回头瞅瞅姐姐:“对吧姐?”
“嗯呐。”
一家人笑笑闹闹的剁了饺子馅儿,包了一下午的饺子。赵老太今年特意做了几个长方形的篦子,专门用来往外窗台冻饺子。
包了十几个素馅儿的先给丝丝煮了几个尝尝,她说味道正合适大家就继续包。肉馅儿的包成普通的样子,素馅儿的包成麦穗模样。一眼就能区分。
赵老太拿着到卧室去冻,一开窗正好碰到隔壁刘老太也探出脑袋冻饺子。俩老太太互相打招呼乐呵呵的笑,底下邻居听到也探出脑袋,仨人齐齐开口。
“过年了,冻饺子了。”
过年了,欢天喜地过年了。虽说物资不丰富,百姓缺衣少吃的,可压在头上的大山没了,自己当家做主了。吃什么喝什么都是高兴的。
北方人过年必然是饺子,肉不多有个肉味那也香的不行。傍晚赵青青到隔壁将李成风父子俩喊来,大家围坐一起吃团圆饭。
泡菜切一盘,花生米、绿油油的蒜苗,丝丝坐那儿回头看窗台,三盆蒜苗剪了个光秃秃。
于解放摸摸媳妇头发,过去将剪掉的换进卧室,将卧室里长的郁郁葱葱的搬出来客厅。这回饭桌上有吃的,窗台上有瞧的。媳妇给他一个灿烂的笑。
除夕夜的饭桌,饺子是主角儿。酒菜是配角儿。李成风平时不怎么喝酒,于解放酒量倒是不小。可今儿因为媳妇大着肚子,所以也只倒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