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的月白与银色交错缠绕在一起,犹如床上那叠加纠缠的两具身躯。
司濯白皙的背上起了细细密密的汗,顺着优美的背部曲线一路滑向秘不可说的深处。背后人有一双用力的大手,它们摁住他的腰,伴随着某种缱绻至极的温柔节拍。
千年仙途,一朝沉沦。
这妖物得了他的回应,从此之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因嫌弃那小妖们太吵,澜澈划了区域,从入这濯水潭的牌坊处开手,便不准任何小妖进入。还嫌不够,又亲手劈了竹子做了篱笆,将竹林四周细细密密的围了起来,还布下了只出不进的结界。
因为司濯喜洁,常要沐浴,从前他都是派小妖抬了热水来供司濯使用。现下更是明目张胆的在小舍后挖出了一块水池,千辛万苦取来了温泉种子,竟然制造出天然的温泉——司濯只当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更夸张的是,澜澈那会酿酒的妖友原是一头吃鱼的浣熊,说是某次妄图吃掉澜澈的原身不打不相识,竟然服服帖帖的和银鲤做起了朋友。浣熊酿的酒闻名妖界,旁人多取一坛也不行,澜澈却不知怎地搞到了上百坛,挨个埋在了潭边的桃花树下。
司濯仙职在身,常常要离开,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一两年。
因有了牵挂,他倒是也不如从前闲散,每次回去,都能看见妖物无怨无悔的等候身影。
天界的仙友知晓了此事,大叫不妙,对他进言:“临水啊临水,你切勿扎得太深。那妖物虽然已经有六七百寿数,却终究有限。他是一条银鲤,九百年那次天劫肯定是渡不了的,不要招惹一身伤心!”
司濯心神一动,面上淡笑:“多谢提醒。放心,我还是有所保留的。不过他既然能活到九百岁,我便同他一起过到九百岁,也只有这般而已了。待他走了,我临水还是临水,到时候还要和你一起下棋的。”
利害关系,司濯理得分明。
神仙寿数无尽,妖物却自有天命。
澜澈还在一日,他便和澜澈好一日。
澜澈若是寿数尽了,他仍做他的闲散神仙便是,也算不负一场情动。
然而事实上,他又能做到几分呢?
岁月如梭,澜澈九百年天劫将近,近日里,天总是灰沉沉的,似乎有一场狂风暴雨蓄势待发。
澜澈不知天命,只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道:“快要下雨了,你养的那些花儿经不得老天爷摧残,我得先去将它们收一收,待放晴后再拿出去。”
说这话时,他还在替司濯挑蒸鱼的鱼刺。
筷子夹了一坨细腻的嫩肉,送到司濯唇边。
司濯低头吃了,心事重重。
“哥哥,你莫要担心。”澜澈知他心事,“我如今修为与日俱增,天劫算不得什么。不会有事的。”
司濯不知如何回答。
澜澈啊澜澈,你可知你乃妖物,原是天道所不容,九百年天劫共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道道致命,任你修为再强,也渡不了这次天劫。
“若是渡不了呢?”司濯忍不住问。
澜澈放下筷子,将他揽入怀中,低声笑了起来:“断无这种可能。若是你不放心,大不了再给我一件挡雷的法宝。不过没有法宝也不碍事,因为我现在有你了,我心志坚定,无所畏惧。待渡了这次天劫,我便还要同你度过下一个三百年,每一个三百年,生生世世。”
“若是真的渡不了呢?”司濯无法控制自己眼眶发红,他反身抱住这人,将脸藏了起来,“我是说假如。”
“别怕。”澜澈吻他的脖颈,“假如真的渡不了,我亦无悔。”
司濯身体一僵。
“能与你相遇,已是我不知道何时修来的福泽。”澜澈说,“我不后悔来过这世间。”
第8章第8章
狂风暴雨中,一夜缠绵。
清晨醒来时,入目一片狼藉。
这濯水潭是澜澈的出生之地,承受的自然比别处多。
竹林里无数翠竹已然扯断,露出些雷劈后的焦黑痕迹。篱笆倒了个七七八八,几颗百年桃树被连根拔起,潭中大部分鱼儿翻起了白肚皮。即使如此,天道的愤怒仍未散尽,天空依旧是乌压压的,有着下一次暴风雨前的宁静。
司濯披了外衣站在窗前,有人自背后抱住了他。
昨夜情动时吮出的粉色吻痕还在司濯颈后,那人似乎爱极了那粉色一点,细细密密地轻吻。
“天命难违。”司濯低声道,“澜澈,你渡不过这次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