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拐过街口的另一条主干道上。
裴决走在钟影身侧,见她不说话,以为还在生车上的气,要不就是看到自己又想起生气这回事了,总之不大妙。
心里这么想,耳旁忽然传来钟影的声音:“裴决。”
他转头看她。
“今天真没事吗?”
钟影抬头笑:“下午我们艺术团排练,最后一场,水平还蛮高的,你想去看吗?”
裴决点头:“好。”
妹妹宽宏大量,无事揭过,他当然乐意。
钟影却早就不记得车上那会的乌龙了。
她是不好意思裴决这么一上午送来送去,于是便提出邀请。不过她说的都是实话,最后一场排练,就是照着正常演出水准来的。
下午气温升高。
初春的劲头还没尝出多少,入夏的滋味就有点冲了。
程舒怡满头大汗赶到休息室的时候,钟影已经化好妆穿好礼服了,扭头见她面色十分不好,想起临近中午那会去琴行也没见到人,但消息回得及时,心底便大概知道和谁有关了。
“你怎么样?怎么突然发烧了?”
程舒怡放下琴盒,凑到镜子前擦了擦汗,又往一旁挂着的礼服架走。
钟影走到门边将门上锁,说:“没事了,就是嗓子不舒服,在吃药了。”
她过去帮程舒怡换礼服,瞧她心浮气躁的,额角还在冒汗,忍不住问:“午饭吃了吗?”
程舒怡没立即说话。
她低着头,手上用力解衣服,也不作声。
钟影找来纸巾给她擦汗,谁知刚擦完,程舒怡眼圈就红了,她一屁股猛地坐上沙发,然后,用力踢了脚一旁的琴盒。
大提琴盒发出又沉又闷的一声。
“哎——”钟影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抱走琴盒。
程舒怡深吸口气,手背抹了把眼睛,再睁开眼,恶狠狠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宋磊。”
钟影:“……”
眼下不是普法的好时机,钟影打算先缓和程舒怡情绪,便坐到她身边问:“怎么了?”
“他说他妈已经把请柬发给老家那的亲戚了。”
“婚是必须回老家结。”
这件事发酵了近一个月,结果居然这样。钟影也没想到。
她以为宋磊至少会顾及程舒怡,多和老人家沟通。毕竟程舒怡真的很忙。来南州的这几年,中间她父亲骨折住院,母亲又有哮喘的老毛病,钱没攒下多少,生的气全是宋磊给的。
“我真是要气死了——合着他们是一家人,从来都不问我——对,他们就是一家人。”
程舒怡站起来,又去搞礼服。这会架势跟有仇似的。
钟影可不敢让她这么使劲扯,只能先把人摁下,说:“我来我来——”
也许是来的路上就已经酝酿过杀人的情绪了,这会平静下来,程舒怡真是想哭又想笑。
“影影,说句不好听的。”
好一会,她看着弯腰低头帮她弄礼服的钟影,语气冷漠:“我真希望他也死了。”
话音落下,钟影手上动作一顿。
程舒怡喃喃:“大学那会,跟有滤镜似的,怎么现在——你知道我中午和他吃饭的时候——”她停下来,似乎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钟影抬头看她,手里还攥着纸巾,便给她擦了擦脸颊:“舒怡……”
再次开口,程舒怡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心寒的颤意:“我看他嘴巴在那张张合合,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我都觉得恶心。”
“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他给他妈出的主意吗?我都看透他了——在一起那么多年,他眨个眼我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太恶心了。”
程舒怡慢慢坐下来,钟影绕到她身后系收紧的带子,好一会,两人都没说话。
等弄好,她走到程舒怡面前,两手张开抱了抱程舒怡。
程舒怡贴着她修长光裸的脖颈,低声:“影影,我俩过吧。”
“以后琰琰就是我俩生的。”
“好不好?”
钟影点头:“好。”
程舒怡一下笑出声。
她从钟影安慰的怀里抬起头,见钟影愁眉苦脸、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好笑:“你什么表情?”
钟影被她情绪的转变整得头都大了,无奈:“我担心你啊。”
“担心我杀人,还是担心我和宋磊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