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母笑着叫她名字:“钟影吗?”
钟影笑:“阿姨, 是我。”
电话没有讲多久。
片刻, 钟影坐在椅子里, 望着身旁程舒怡的座位,放下手机深吸了口气。
原来宋磊还去程家闹了。
说铂粤那里临时取消婚宴的赔偿金需要程舒怡全部负责, 又说程舒怡和铂粤的二公子牵扯不清, 把程家上下弄得鸡飞狗跳。不过后来,也不知怎么,宋磊没有继续闹下去,听说他单位出了点事, 人又连夜赶回南州,到现在也没消息。
“我们舒怡去香港了。”
“说要参加什么比赛, 她爸觉得也好,就让她去了。”
“铂粤那边呢?”钟影想,自己手头上的钱应该够。
“不清楚,她也没和我们仔细说,只说没事、不要紧……问多了就有脾气……小影,要不你帮我们问问?”
程母语气迟疑,觉得这样麻烦不好,但也想不出办法。
钟影应下:“可我打不通她电话。”
“前天过去的。估计换号码没来得及说,我给你号码。”
说到香港,钟影大概能猜到程舒怡去做什么了。
不过现在距离十月份还早,这个时间过去,她住哪里?
电话打到香港,程舒怡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刚忙完,整个人蔫蔫的,说话也有气无力。那头听着十分嘈杂,车流声、说话声、踩楼梯的声音,全部混在一起,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钟影真是又气又心疼:“程舒怡!”
话音未落,那头似乎弹起来了,紧跟着好几下叮铃匡啷,程舒怡整个人却精神不少:“影影!”
钟影:“……”
之后的一分多钟,钟影从没觉得声音会在某一刻如此具象。
她甚至能听得出程舒怡在屋子里一共走了几步、走去干了什么、又回到了什么位置。
“……不瞒你说,你打来的前十分钟,我刚租到房子。”
“本来就打算安顿下来和你说。两天没合眼了。”
“你还记得我们学院合唱团的李老师吗?”
“她一直在香港办声乐培训机构,我就问了问。正好她缺一个搞弦乐的老师。”
“她说培训结束后可以给我免费提供练习场地,我也好准备十月份的比赛。”
听得出来,程舒怡疲惫不堪,但语气却是十分明朗。
钟影不知道从经历宋磊带来的崩溃到下定这样的决心花了多长时间。前面的所有都是未知的,她孤身一人,毅然决然。钟影想为她做点什么。
“铂粤那里多少钱,你和我说。”
闻言,那头忽然一顿,过了会,程舒怡轻声:“我已经按照合同付清了。”
“付清了?!”钟影愣住。
虽然她没仔细问,但从之前程母的语气里,她也听出应该是笔不小的数额。
“就月底订婚的宴席赔得多,因为时间太近了。你别担心。其实还好。手头的钱够撑到年底了。而且我在这里也是有工资的。真的。”也许是钟影的语气过于惊讶,程舒怡一通话说得有点紧张。
钟影没立即说话。
整件事似乎有个人一直没出场,但又时刻在场。
“你和陈寓年联系了吗?”
似乎知道她肯定要问,程舒怡立马说:“宋磊取消了所有的宴席,他问我怎么回事。”
“你说什么?”
这些天,程舒怡越来越感到整件事的荒谬,连带着语气也带上苦笑:“我说我男朋友怀疑我出轨你。”
这下换钟影愣住:“……舒怡。”
“我没事。我就是……”她欲言又止,停顿片刻才继续:“后来他说不要我赔,我想着,还是白纸黑字地赔吧。”
“我把钱存卡里,交给川菜馆的孙老板了。让他老板过来巡店的时候给。”
钟影沉默。
电话挂之前,她问程舒怡要了香港的地址。程舒怡说这段时间可没空招待她,要过来还是过段时间吧。钟影答应了。
从头至尾,两人的交谈都充斥着乱糟糟的声响和冷不丁的动静,混乱又失序。
钟影坐在空荡荡的休息室里,听着窗外雷声隐隐,忽然觉得,程舒怡需要这样不顾一切搅动所有的嘈杂。
六月中下旬,闻琰开始准备期末考试。
陈知让的钢琴课除了第一次是陈寓年送来,之后一直是他家司机鞍前马后。
一年级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个周末,陈知让领着他小叔过来了。
钟影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但看到陈寓年递来的银行卡时,还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