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最疼她了。以前在球队,我不小心拿球砸到嫂子,其实就是轻轻碰了下,我哥差点没把我打死。”
秦云敏没忍住,一下又笑出声。
见秦云敏笑,他也笑了下,又说:“以前球队聚餐的时候,我哥吃饭都喜欢盯着嫂子看。嫂子长得好看,但我哥真是没眼看。”说完,仿佛就在眼前,周崇岩抖了下肩,忍不住啧声。
见状,范婧也笑。
过了会,范婧叹息着说:“这孩子就是被吓到了。”
“分手就分手吧。”
她转眼去瞧酒桌上和一帮她不是很喜欢的宁江亲戚你来我往、喝得满脸通红的秦荣,语气莫名冷静许多:“一个人还清净。带着个那么乖巧的女儿,谁不羡慕。”
“妈。”秦云敏扶额好笑。
事情仿佛就这样尘埃落定。
之后几天,秦云敏借口晚上睡不好,让钟影下班后就来家里陪她。晚上两姐妹一起睡觉,秦云敏才发现钟影的失眠是真的很严重。她也已经习惯性地把手机放在身边,醒来也不知道看什么,就这么对着手机看,整个人有种惊慌失措的无助感。
后来范婧说不行、得去看看。于是,母女俩领着钟影看了好几趟中医。秦荣还挺奇怪,说不就是失眠,吃点安眠药好了呀,大惊小怪。只是话没说完,母女俩一副看仇人似的眼神看着他,隔天,秦荣就知趣地打包回了老家。
中医还是很讲究的,说钟影“久病生苦、心惊生悸”,过往的东西压着太沉重了,慢慢地,人就会脆,再也受不了一点风吹草动。老医生委婉建议,说尽量让她开心点,多出去转转也好。
秦云敏立刻就想到了闻琰,只是等闻琰回来还要半个多月。范婧一琢磨,说要不我们仨出去转转。正好你也多走动,暑假还有那么多天,事情也少,出去走走正好。
八月中的气候渐渐稳定下来。
白天里,热度不像七月那会烧灼干燥,入秋前的光景怡人又舒适。
她们三人去了趟春珈。
周崇岩接送,到了老屋,他帮着里里外外打扫了遍,然后陪她们仨去山上看了看钟影母亲和姥姥。
山里温差更明显些。
阳光透过层层密密的枝叶砂砾一样落下来,映在深色的石阶和深色的树干上,好像细碎的透明羽毛。
成荫的树木沿着山坡往上,路过水库,一行人坐下来休息。空气是真的好,只是这片没了遮挡,水库里的鱼都躲在阴处,好一会才瞧见一两条摆着尾巴激灵游窜的。
范婧看上了水库里的鱼。
这里天地精华养着的鱼比城里的还要有滋味,平日里活泼好动又机灵,上了桌怎么烧怎么好吃。她琢磨着,半晌打定了主意,就让周崇岩陪她下去问问这边负责的人,自己捉的话,按斤两怎么卖。周崇岩一听就乐了,他是很能玩的,说干就干,陪着他丈母娘一路往下走。
秦云敏好笑,觉得她妈到哪都不忘做好吃的。
“舅妈做菜就是好吃。”钟影笑。
她坐在边上,抱着膝盖望着脚下波光粼粼的水影,神情温和。
秦云敏转头看她,欲言又止。她其实很想问问最近一些时日,和裴决有没有联系。
见表姐忽然不吭声,钟影扭头,对上秦云敏纠结的视线,笑着说:“别这样看我。”
秦云敏有点气:“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看你吗?”
这下,换钟影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谁都拿她没办法。
过了会,一条鱼冷不丁地窜出影子,留下一弧斑斓又澄澈的鱼尾水纹。
钟影盯着那道徐徐敞开的波纹,轻声:“那天他说他先回去......后来就没联系了。”
闻言,秦云敏捕捉到什么,皱眉问:“直接回去的?”
她语气里的疑惑太明显,钟影一愣,转头朝表姐点点头:“嗯,他是这么说的。”
“可后来崇岩和我说,他开车回来的时候,在车库还看到裴决的车了。”
钟影愣住。
“那都两三个小时了吧。”秦云敏叹气,却没再说下去。
没人知道那几个小时里裴决在车库干嘛。
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其实左右也不过是进到车里的时候,忽然发现口袋里装着的红包,那是那天一早到的时候,范婧使劲塞他手里的,说让他也赶紧。
于是,裴决坐在车里,拿出红包,放到一边。
他坐了些时间,过了会,才低头靠上方向盘,像当年在医院一样,面对着阴沉却迟迟不落雨的窗外,一个人捂脸哭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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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宜是一周后才知道裴决回深州的。
真是她的好儿子,她在美国忙得着急上火,一边还得管着国内来势汹汹的舆论,扭头,小刘悄咪咪打来一个越洋电话,情报员一样的语气,吴总,今早我去家里帮裴总取文件的时候,看到裴先生了。
这个家里,有一个吴总,也有一个裴总,开会的时候,裴总跟在吴总后面,这个大家都清楚。但裴先生就一个,就是他们的儿子。听着还蛮矜贵的。
吴宜奇了怪了,心说不应该啊。
她这个儿子,早就谈恋爱谈到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怎么会记得自己在深州还有一个家?
不过转念,吴宜又惊喜地想,一定是带影影回来了。
带影影回来看爸妈意味着什么?还用说!吴宜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