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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昰雨啊,昨晚没事吧?」总在超市一开门就光顾的老奶奶结帐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遭正忙着刷条码的男人:「半夜听见警车声,好像停在超市这儿了。」
琴昰雨向她笑笑:「没事的,奶奶,只是有个小偷闯进来,已经被智赫他们抓走啦。」
「哎呀,那怎麽叫没事?」老奶奶比他紧张得多,又再仔细端详他:「没受伤吧?恩夏有没有保护你?」
「真的没关系,我也没有受伤。」琴昰雨替她将物品装好,纤长眼睫轻轻扇动:「多亏恩夏,我什麽事也没有。」
报出收银机萤幕显示的数字,琴昰雨接过老妇人递来为数恰好的现金,又宽慰她几句,这才目送这位永远都是第一名光顾的奶奶离开。
「是你保护了我吧,昰雨。」
时间还早,离超市人潮涌现时段还有一会,琴昰雨在原地发了会呆,垂首正想着什麽微笑,一把声音冷不防出现在身侧,惊得他抬起头:「恩夏?」
「想什麽呢?」监视器厂商还没到,在外头等着的申恩夏只等到拉着他夸奖的老妇人:「和奶奶说是我保护你?也太替我的面子着想了。」
慌乱收起唇畔的笑,琴昰雨摇摇头:「是事实呀,如果不是恩夏拖住他,只凭我没办法让他束手就擒的。」
捕捉到他企图隐藏的笑容,申恩夏心底微动,正想开口问他为了什麽笑,自动门感应到来客,「叮咚」一声朝两侧打开:「您好,老板在吗?我们来安装监视器──」
可真不会挑时间。申恩夏面无表情地吞回了话,习惯性摸摸和他同时将脸转向门口的琴昰雨头顶:「我先去忙,店里你看着点,真的应付不过来就喊我。」
猫星人乖巧地颔首:「嗯!」
年轻男人向他露出在旁人面前从未有过的和煦笑容,迎上工程人员一起走出超市。琴昰雨出神地盯着那道背影,在他消失於玻璃门外後低头,看着放在收银台边的猫咪保温杯,思绪渐渐飘回昨天深夜。
「好了。」申恩夏将原本拿给猫星人的薄被铺在地上,将枕头放好,自己躺了下来:「我的床不会太硬吧?」
「不会,刚刚好……」侧卧在双人大床上,将自己蜷成一小团的琴昰雨看着打地舖的男人:「恩夏真的要睡那吗?很不舒服吧……」
「没事,我在哪里都能睡着。」申恩夏无所谓地翻过身,面对不安的琴昰雨:「以前跟爸妈出去露营,连被子都没有带,直接就着帐棚睡都是碎石子的地板也没事,别担心我。」
申恩夏本来就不是挑剔环境的人,只要不是过於恶劣──例如有着腐臭味,或温度过高过低的环境,他基本上都能够适应睡着。
「就算是那样,也应该我睡地板呀。」琴昰雨望着木质地板,拉开被子,从床上坐起,脚掌勾过室内拖穿上:「我和恩夏换位置吧。」
「躺回去。」年轻男人发话了,声音不是很强硬,却坚定地很:「想让你睡得舒服点才这麽做的,我真的无所谓,听话。」
琴昰雨咬咬下唇,红润唇瓣被折腾地发白。
「真的没事。」放柔了语调,申恩夏看着那对流露愧疚的杏眼:「乖,躺好吧,时间很晚了,明天还要营业呢。」
话说的在理,琴昰雨见他没有要让步的意思,犹豫着倒回床上,裹起薄被将自己卷住,轻声道:「那……恩夏晚安。」
「晚安。」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候,申恩夏却觉得两人在今晚亲近不少,看向他的目光越发柔软:「做个好梦。」
已经闭上眼的漂亮男人小小声地说了句「恩夏也是」,房里蓦地安静下来,仅剩空调微弱的运转声,和循环扇扇叶的响动。
申恩夏却没法睡着──老实说,一个正常男人和喜欢的人共处一室,能安稳睡着的才是少数派吧?虽然并不是躺在同一张床上,可能够这样待在一起,以近距离观察琴昰雨的机会平日里并不多,猫星人容易害羞,被盯着瞧一下就会藏起脸不让看,也只有这种时候能够肆无忌惮地看个过瘾。
因此,尽管知道明天得雷打不动地早起晨跑收货和开门,申恩夏还是舍不得就这样合上眼。
再看个十分钟……不,半小时就行了。毕竟琴昰雨估计也就只有这两天睡在这,客房东西虽然多,再怎麽拖延也能在後天收拾好,寝具在同一条街上就有贩售的店家,他能和猫星人同房的时光眨眼即逝,所以更得好好珍惜。
就这麽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张精致脸庞,申恩夏刚觉得有些困意,床上的男人就悄悄睁开眼,在对上他笔直的目光时慌得瞪圆双眸:「……」
偷窥被抓了现行的申恩夏也是一惊,但他冷脸习惯了,就算诧异也不怎麽明显,沉稳地开口:「睡不着?」
「嗯……」指尖抓着裹在身体上的薄被,琴昰雨鼻音浓重:「有点害怕……」
申恩夏本以为他是睡沙发睡习惯,一时换到床铺反而不适应,正思考该怎麽帮他改善,冷不防听见他说出心声,只愣了一瞬,旋即坐起身,挪到床边探出手摸他的头:「怎麽了?」
', ' ')('他知道琴昰雨胆小,说不定是今晚面对持刀窃贼让他心有余悸,而深夜的阗黑宁静让这发酵膨胀,才导致了男人的失眠。
「……如果我再晚几秒下楼,说不定他就伤到恩夏了。」琴昰雨垂着眼睫,任温柔有力的掌心在头顶抚摸:「要是我反应快一点,再早点报警就好了。」
天知道他从门缝窥见那个大叔掏出刀时有多惊慌,差点就要叫出声来,若非害怕自己的声音让申恩夏分心,他也没办法紧紧闭上嘴,将惊呼咽回,手忙脚乱地打开手电筒照向歹徒。
抚摩发丝的动作微滞,申恩夏低声道:「……就这麽担心我?」
虽然傻愣愣的,也常常不敢直视自己,但琴昰雨似乎比想像中还在意他。认知到这点的申恩夏胸腔一阵鼓噪,简直要就此产生漂亮男人是喜欢自己的幻觉。
「当然担心呀。」猫星人软软的嗓音在夜半时分听上去更甜糯了些:「恩夏是很好的人,收留我,给我工作,又那麽照顾我……前几天也说了,我不想看到恩夏生病,受伤也不行。」
他这是第几次给我好人卡了?申恩夏既想笑又无奈,说不清心底是什麽滋味:「别怕,这种事情又不常见,而且你来得很及时,也做得很好,别多想了。」
琴昰雨似乎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但他分明在当下做出了当时最完美的处置。说真的,有谁能在突发情况下想到拿强光扰乱视线,再用辣椒粉这种东西让窃贼失去抵抗能力?以一个第一次面对歹徒的普通人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琴昰雨抬眼看他,那双漆黑眼眸始终带着暖意注视自己,下意识用头顶蹭蹭同样温暖的掌心,猫星人怯生生地开口:「恩夏这麽久都没睡着,是地上不好睡吧?」
申恩夏一噎,没法说出只是想看着他才撑着不睡觉,还没想出怎麽解释,就听见琴昰雨细不可闻地嗫嚅:「床……很大,恩夏躺上来也不会太挤。」
床有多大这点,申恩夏身为房间主人,自然再清楚不过。他人高,体格又结实,床当然也是选的Kingsize,能让人在上头滚上整圈,就算两个他躺在上头也有空余,更别说是娇小纤瘦的琴昰雨。
在邀请猫星人暂时共用房间时,他也闪过一秒「能不能睡同张床」的念头,但很快就被自己抹去──虽然漂亮男人不排斥他的肢体接触,还喜欢被他摸头,但同床共枕又是另外一回事,再怎麽想,生性害羞的琴昰雨也不可能同意。
可现在男人问他要不要一起睡。
「……」肢体接触的等级过於突飞猛进,申恩夏反而懵了,怔怔地看着他,没答应,也并未拒绝。
电子钟的冷光打在琴昰雨脸庞,绯红染上白皙双颊:「我睡相很好,不会踢人,恩夏不会受伤的。」
每天早晨都会观察他睡姿的年轻男人当然知道猫星人睡觉时有多乖巧。他没犹豫太久,起身回头去拿枕头和被子:「好,你睡里面?」琴昰雨睡眠时虽然不怎麽乱动,但还是会稍微翻滚,再说自己个头要比他大得多,按琴昰雨的性格大概会尽量缩在角落让出空间,基於不想让漂亮男人摔下床的立场,申恩夏出声询问。
「嗯。」
男人跟着起身,把被褥和枕头往靠墙侧挪去。申恩夏放上自己的寝具,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在床上躺好:「这样可以吗?」
他的本意是问琴昰雨两人距离会不会太近,但後者显然误会了语意,眨着眼往他这里动了动,将间隔缩成了一只手臂:「可以。」
太近了。
这是申恩夏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琴昰雨向着他侧躺,甜甜的奶香味环绕身周,挺翘鼻尖几乎与自己相触,纤长羽睫在透过窗帘缝隙洒入的月光下根根分明,皮肤泛着莹润光泽,唇色也鲜红欲滴,看上去像个精雕细琢的瓷偶,让人生怕轻轻一碰就会分崩离析。
但申恩夏更怕自己忍不住去吻他。
造成年轻男人心潮汹涌的元凶对此一无所知,杏眼无辜地睁着,凝望失语的他:「恩夏?」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打呼或说梦话,」回过神的申恩夏回望他,声音低低的:「如果吵到你就叫醒我,我去沙发睡。」得说点不相干的话来分散注意力,否则他真的怕自己把人揽过来接吻。
琴昰雨一怔,弯起唇角,春天里的花一般温柔:「不行,沙发是我的专属位置呀。」
笑起来又更漂亮了。压根没法听清他在说什麽的申恩夏恍惚着,也不知道自己应了些什麽,直到猫星人闭上眼睛沉入梦乡,从胸腔里头传出细微的呼噜声,申恩夏才终於从无边遐想中回神,而後不显眼地红了脸,
他查过,猫咪会发出呼噜声的原因有很多种,其中一个是对环境感到安心,认为自己正处在安全的地方。
昰雨很信赖我啊。申恩夏悄无声息地伸手,替他将散碎浏海拂开,余波般温柔。
「晚安。」他在心里轻声和坠入香甜梦境的琴昰雨说:「我的小猫。」
清早,手机闹钟和外头电线杆上的麻雀叫声一般如常响起,
', ' ')('申恩夏张开眼,还没伸手去构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忽然窜进鼻腔的甜丝丝奶味,和怀里软绵绵的触感让他刹那清醒过来。
小心翼翼地尽可能不挪动身体按掉手机闹铃,年轻男人低下头,看着不知何时蜷成了一小团,将头靠在自己胸前熟睡的琴昰雨,目光如水,不自觉想去捏他莹白耳尖,却在碰到的前一刻停了手。
睡得这麽好,要是吵醒他就糟了。想着不能打扰猫星人,申恩夏轻手轻脚地离开床铺,在试图将手轻轻从男人腰侧抽走时很是为难了一阵,所幸约莫是昨夜的窃贼事件让猫星人累坏了,对着不算小的动静也只是微微蹙眉,没有半分要醒来的迹象。
站起身来,申恩夏松了口气,手上彷佛还残留着专属琴昰雨的奶香味,令他挣扎着要不要再躺回床上,享受环抱猫星人时柔软的手感,和那股让人上瘾的甜蜜香气。
……虽然想这麽做,但等昰雨清醒过来,发现无意识间滚到他怀里的事实,大概会不好意思到再也不想同床了吧。申恩夏斟酌片刻,忍痛放弃了赖床的想法,低下身子轻摸还在沉睡的猫星人侧脸,柔声道:「好好睡,小猫咪。」
说完便安静出了卧室,到卫浴间洗漱准备运动。
他不知道,在带上房门後,床上的琴昰雨眼睫颤抖着,睁眼往门的方向投去一瞥,复又闭上双眸,唇畔漾开浅浅的笑,呢喃似地软声喊了句「恩夏」,接着便红了脸,将头埋进薄被里头,不久後呼噜声再度响起,为这小插曲画上了休止符。
一个上午就在申恩夏忙着告诉工作人员安装监视器的位置中度过,幸亏今天是平日,超市人流虽不少,倒还在琴昰雨能够负荷的范围。和头一位光顾的奶奶一样,今天来这的客人结帐时都得顺口问上一句警车声的来源,漂亮男人一律耐心又温柔地简单回答,接着又得面对叔叔阿姨和爷爷奶奶们的关心,到了中午时嗓子乾得几乎要冒出烟来,好不容易没人了,琴昰雨轻轻捶下久站的腿,转开保温杯喝下一大口水,还没盖回瓶盖,就看见李熙真匆忙冲进超市。
「昰雨哥!」高中女生在收银处站定,眼眶泛红,双唇颤颤:「你没事吧?我听说昨天超市遭小偷了?」
琴昰雨对她笑笑,开始重复第无数次相同答案:「嗯,但已经解决了,我也没事,不用担心。」
看他确实脸色如常,也没有半点外伤,李熙真自一早就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想起上午来买菜的妈妈告诉自己的讯息,神情复杂:「那是真的吗?昰雨哥?恩夏哥为了救你,和持刀歹徒贴身搏斗了一小时?」
「……咦?」琴昰雨怔怔地看向她:「是说恩夏吗?」
「外头现在都在传,我从我妈那听说的。」李熙真屏息看向他:「那是真的吗?」
被明显夸大其词的问题问住,琴昰雨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说不是?那样好像有点丢恩夏的面子;但顺着说是的话,又太夸张了点,连武打明星都没办法赤手空拳和持械的人打一小时还毫发无伤吧?
「臭丫头,都告诉你别烦昰雨了。」
不知何时走进了超市,申恩夏冷着脸,站在女高中生背後发出警示。
「这是关心!」李熙真回头瞪他一眼,转过头,气呼呼地向还傻在原地的琴昰雨抱怨:「那是假的吧?这种毒舌大魔王怎麽可能办得到。」
没听见完整对话,只知道李熙真很烦人的申恩夏正想再威吓她几句,琴昰雨先开口了:「是真的。」
「什麽?」李熙真将眼睁得铜铃一般:「骗人吧?恩夏哥做得到?」
琴昰雨没说话,只是向她笑笑。
搞不清楚少女在诧异什麽,耳膜倒是快被她震裂,申恩夏看了看垂下眼睑的琴昰雨,朝李熙真阴恻恻道:「要我告诉阿姨你今天又趁午休溜过来骚扰昰雨吗?李熙真。」
出乎意料地,高中生没被他的恐吓吓着,李熙真扭曲着脸沉思半晌,最後越过头,向眉间皱成川字的年轻老板宣布:「我输了。」
「……」没头没尾地说些什麽呢,申恩夏无语,略过她往收银台里的男人道:「吃饭吧,监视器弄得差不多了,我看着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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