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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和云袅两个人出逃,自然不能带太多东西,除了两身男人的衣裳,便只有一些易于携带的金银细软。
周家待她旁的说不上好,但是每月的银子上,倒是从没亏待,将她养的如同笼中的金丝雀,差点连怎么飞都要忘了。
打包好包裹,她的一颗心便开始剧烈地跳动。如今才值夜半,距离她出发还有好几个时辰,悄悄打开窗户望一眼,黑透了的天是一点月色也看不见的,无端给了她不少的恐慌。
她自生下来至今,再没有做过比这更疯狂、更大胆的事情了。
可是不走,她的后半辈子就注定要在周家的后宅里蹉跎至死,被婆母约束,被丈夫忽视,被小姑子嘲笑,被小叔子鄙夷,几个妯娌都还没有进门,但她想也能想得到到时候的场景,无非是又多了几个瞧不起她的人罢了。
她不愿意,她当真不愿意再继续将这样的日子过下去。没有见识过外面的天地也就罢了,可黎家的姐姐带她看过了高山上的雪,宫中的长宜公主带她奔过了草场的烈马,她如何还会愿意继续窝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受尽屈辱与压迫。
她想过和离,但是那一次,周渡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跟她大吵了一架,还与她形同陌路整整一个月,夫妻明明相处在一个屋檐下,却没有一句话好说。她和周家的最后一丝体面,也就止步于此了。
不和离,她也总是会走的,周家困不住她。
黎家的货船午时从渡口出发,她早起后如往常般又去伺候了一番温氏,将她服侍妥帖,随后便说了要去送黎容锦下江南的事。
“病了这么些天,好容易能下床了,我当是脑袋开窍了知道主动来我跟前伺候,原来又是想着出去。”温氏如往常般不待见她,恹恹道,“大郎过几日就要回来了,你今日出完门,日后就不要再轻易出去了,也该好好收收心,想想为我们周家开枝散叶的事了。”
江瑜珠恭顺地低头,应了她的话。
“行了行了,去吧。”她不耐烦地摆摆手,望着江瑜珠窈窕出门的背影,又看了眼自那日之后便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赵嬷嬷,想起大儿子的叮嘱,终是没再说出叫她再跟上去看着人的话。
“夫人,好奇怪,今日赵嬷嬷就在边上,大夫人也没叫她跟着咱们呢。”云袅跟着江瑜珠上了马车,悄悄道。
“是啊,真奇怪。”江瑜珠掀起帘子,最后再望了眼周府高大严正的牌匾。
传闻这是先帝亲赐,无上荣光。
只是这份荣光,从今往后,就与她再没有半点关系了。
整个周家,都与她不再有任何关系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马车载着她四平八稳往渡口去。
望着远处江面上白蒙蒙的雾气,她知道,她终于不再是别人笼中的雀,而是自由自在的江瑜珠。
作者有话说:
滴滴滴,朋友们,开新文啦!因为是追妻火葬场文学,所以本文前期男主必定是有些狗的,但是请相信我,他后期应该真的也还是会有点魅力在身上(如果大家都觉得没有,请当我没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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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女主出逃,会开始倒叙,后面慢慢接上正轨,时间线大家可以注意一下~
表姑娘
周家别的不多,就是表姑娘多
成嘉十三年,上京
瑜珠刚到周府不过三日,便已被陈婳拉着认识了府中的许多诸人。
陈婳是周家老夫人娘家陈家的嫡长孙女,半年前进京来看望生病的周老夫人,借住在周家,便一直没走。
瑜珠到周府后,对她最热络的人就是陈婳,因为她们一同住在周老夫人的院子里,对外的名义,也都是周家的表姑娘。
只不过,陈婳这个表姑娘好歹是真带点亲的表姑娘,瑜珠这个表姑娘,却多半是得益于周家的垂怜,可怜她一个无依无靠失了双亲的孤女,无处可去,才勉为其难地收留她,称作是表姑娘。
“瑜珠,快来看,这位是大夫人娘家的姑娘,温三姑娘。”
乞巧这日,陈婳又带着新的姑娘到了江瑜珠面前,还特地强调:“这温三姑娘同咱们这种特地赶来攀亲戚的可不一样,人家是大夫人正儿八经的亲侄女,家里就在京城,父亲还是国子监祭酒,不知多高贵呢。”
“就你会胡说,都是读书人家,哪来什么高贵不高贵的。”温三姑娘笑盈盈地打断了陈婳的话,目光温和落在江瑜珠身上。
周家从钱塘接回来一个从前邻家的姑娘,这事她前几日就听说了的,只是一直没什么由头过来看看,今日好容易见到人,却又将她惊得一时失语。
从前便听闻,这位江姑娘原先家里是经商的,在钱塘一带也算出名。江南水乡娇养出来的姑娘,她本以为会是普普通通小家碧玉的类型,哪想,眼前这位,柳眉樱唇肤赛雪,腰细腿长身量好,随便对着她一颦一笑,都像是要勾了她的心魂去一样。
小家碧玉的确是小家碧玉,但这份灵气和精致,却是小家碧玉中拔尖的。
“
', ' ')('还不知妹妹大名?”她回过神来,忙问她的姓名。
“江瑜珠。”
“瑾瑜,宝珠,都是美玉,可见令尊和令堂对妹妹的喜爱。”她笑着执起江瑜珠的手,见她神色忽的黯淡,才想起自己是说错话了。
“对不住瑜珠,我不是有意的。”温若涵小心翼翼道,“没了父母,便把周家当做是自己的家,好自生活。想想你如今可是有一大家子的亲人呢,热热闹闹的,多好。平日里若是想出去玩,也可以来温家找我,我叫温若涵,应该比你长几岁,你日后叫我温姐姐就好。”
江瑜珠点点头:“温姐姐。”
陈婳适时挤进来,冲江瑜珠挤眉弄眼:“瑜珠,别闷闷不乐了,咱们这位温姐姐,可是日后要做周家当家少夫人的人,你啊,可得仔细着,万不能得罪了。”
“当家少夫人?”
温若涵脸上飞快染了一层红晕,“你别听她胡说,到上京半年了,没干过正经事,一天到晚就知道瞎说。”
“这哪里是瞎说了?大表哥探花高中都有好几个月了,若不是一直忙着朝廷的事,恐怕大夫人早上你们家提亲去了。”
陈婳素来是没什么羞耻心的,笑嘻嘻的,越说越来劲,叫瑜珠也多多少少听出一点门道。
温若涵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也是周家大夫人温氏的亲外甥女,而如今的周家嫡长子周渡,几月前的科举殿试被圣上钦点为探花,官封刑部。
业立则家成,大夫人温氏便开始盘算着要自家的亲外甥女嫁给自己的大儿子,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亲上加亲。
明白这层关系,再看陈婳如今的表现,瑜珠觉得,怎么看都多了一层拈酸吃醋的意味。
“托你的福,今日七夕,我可总算也能见一见大表哥了,成日忙的脚不沾地,寻常时候,真是想见一面都难。”
温若涵不知听没听出她话里的刺味儿,只实诚道:“也不是,我今日是听了姑母的话上门来同诸位姐妹过七夕的,能不能见大表哥,我也不知道呢。”
“这可是乞巧节,大夫人还不得安排你和大表哥见一面?”
温若涵又红了脸,微微垂首,摇了摇头。
陈婳这才满意,又拉上江瑜珠:“今日是我和瑜珠妹妹第一回 在京城过七夕,我倒还好,瑜珠妹妹却是自钱塘过来后便没有再出过门,既然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大表哥,那就劳烦温姐姐先带我们俩好好玩玩了?”
温若涵自然答应:“等我去见过老夫人之后,再带两位妹妹去找韶珠和玉璇她们,大家一道出去玩。”
周家因为周老夫人还在的缘故,所以没有分家,大房和二房住在一起,各有自己的院子。周韶珠和周玉璇分别是大房的嫡女和二房的庶女,一个排老四,一个排老五。
但除她们外,住在周家的女眷还有一位,是周家二房夫人何氏的外甥女,叫何纤素。
何家因为前些年三王乱政之事,受到牵连,举家被贬谪出了京城,到了青州。眼看着自家姑娘到了待嫁的年纪,不甘心在青州找个人家随便嫁了,便将女儿送到了京城姑母家,想要借周家的面子,好歹是议一门能上的去台面的亲事。
几个姑娘扎堆到周老夫人的屋子里请了安,又一窝蜂去前厅陪温氏和何氏用晚饭。因为是乞巧,所以家里男丁几乎也都在场,只是传说中的大哥周渡依旧不在。
瑜珠自从进到周家便听不少人在她耳边提过这个人,但是至今都还未见过他的样子,也不知他们口中的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究竟是不是真的。
等不来周家大哥,姑娘们也不闲着,左右一合计,便又一齐出发去逛鹊桥灯会了。
“跟上呀瑜珠,上京的灯会一定可好玩了。”陈婳见她走路慢,便拉了她一把,带她一道上了马车。
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浩浩汤汤往京城最热闹的街市去,江瑜珠不曾见过这等阵仗,一路掀了不下四五次的帘子。
“好看吧?钱塘也有这样的灯会吗?”陈婳问她。
“好看。”
越接近灯会集市的地方,越来越多的花灯被摆放了出来,挂着的,提着的,抱着的,花样不一,形状不一,颜色不一,但无一例外的,是千奇百怪的好看。
江瑜珠舍不得将眼睛从这些花灯上移开,道:“钱塘七夕也有灯会,只是远不及京城的热闹。”
“你如今住在周家,日后这样的灯会,还会见到许多呢。”陈婳碰了碰她的胳膊,等到马车停下,便又带她下了马车。
在马车上见到灯会盛况和在街上真实地可以触碰到花灯的感受完全不一样,江瑜珠跟在众人身后,一路走一路看,谨小慎微,直至走在前头的周韶珠和周玉璇因为要看猜灯谜的热闹自己跑走了,她也才能够去逛自己喜欢的东西。
“买那个兔子花灯。”她指着小摊上的一盏兔子灯道。
摊主为她取下,收了她二十文铜钱。
“小姐果然还是喜欢兔子灯,从前老爷和夫人也总是为小姐做兔子灯呢。”云袅跟在她身边,
', ' ')('颇为感慨道。
江瑜珠也正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母亲,才买下的这盏兔子灯。
从前在钱塘,每到有灯会的热闹节日,爹爹便总会亲手给她做一盏兔子灯。他们家正是做花灯起家,后来才有的偌大一番家业。
可是这一切,都在两个月前,被人一把火烧干净了。
她抱着这盏新的兔子灯,忽而觉得有点刺眼,低头无声抹了把眼泪。
身后人群嘈杂,她也没有心思关注,兀自站在原地出神良久,直至陈婳又来找她,要她过去帮忙猜灯谜,才叫她从过往的情绪中挣扎出来。
“韶珠和玉璇在前头猜灯谜,碰上对手了,咱们快点去帮忙。”她不由分说地拉着江瑜珠挤进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堆里,站到周韶珠她们边上。
“这最后一题了,不拼别的,只拼速度,只要咱们快些答出来,便能赢下最后一盏灯,比她们总数多一盏!”
出灯谜的老板拎着铜锣敲了一下,念出最后一题的题目:“圆寂,打一成语。”
“坐以待毙。”
江瑜珠脱口而出,甚至都没有给别人反应的时间。
陈婳惊讶地看着她:“这就,这就答出来了?”
“不是你们说的要快吗?”江瑜珠脑袋懵懵的,听到她们说完要快之后便全神贯注到了题目上,也不知自己这反应究竟算不算快。
“快,简直太快了,我们赢了!”
周韶珠和周玉璇击了下掌,趾高气昂地去拿走属于自己的最后一盏灯,冲对面气到鼻孔升天的褚遥知洋洋得意地笑。
“那是周家什么人?”
每次灯会都不及她们赢得多,褚遥知气得将手上抱着的几盏灯笼全都扔到了地上,盯着最后被拉来帮忙的江瑜珠使劲地看。
“不知,估计又是哪里来打秋风的表姑娘呢。”身边跟着的另几个世家贵女也将江瑜珠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一番,嘴上虽然都一致在瞧不起她的身份,但眼神都很诚实,见到她便移不开眼了。
“表姑娘。”褚遥知咬牙切齿,“我倒要看看,周家究竟有几个表姑娘。”
她气势汹汹地掠过周韶珠和周玉璇,直奔江瑜珠而去。
“你是谁?”
“这是我们家新来的亲戚,你做什么?”陈婳赶紧挡在她面前。
“新来的亲戚?你们家?你也配?真当自己是周家的人了?”褚遥知极其讽刺地看了眼陈婳,又对江瑜珠道,“最好日后别再叫我碰到你,否则,我要你好看。”
京城的大家闺秀,都这般泼辣没有体面的吗?江瑜珠微微蹙眉,直白地表现出对她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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