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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珠将她强行拉起,顶着半边红透的脸颊哄道:“去,去洗把脸,待会儿还要陪我出去挑衣裳呢,不许哭,哭花了脸,不能当差,又该被人斥责没规矩了。”
赵嬷嬷站在一侧,任她言语暗讽着,只是屹立不动,甚至还兢兢业业,整整一个下午,不论她做什么,她都相随到底。
等到瑜珠总算在屋中歇下,再没有旁的事情之后,她才告退。看样子,也不是去休息,而是急着赶去温氏的屋中,向她告诉这一日的情况。
这还只是第一日。
想到往后的每一日都需得如此,瑜珠只觉得自己快要喘息不上来。
她喊云袅重重地关上房门,自己褪去鞋袜衣裳上了榻,没有一丝要等周渡回来的意思。
周渡昨日成了亲,今夜便被家中几个亲弟堂弟闹着要一起吃酒。跟他们在周池的院子里吃完酒,回到屋中已近亥时。
屋门紧闭,甚至连灯都已经熄了。
他推门进去,看了看屋内的情况,榻上垂下来的帐子遮住了他的视线,但不用想也知道,如今榻上睡着的那个人,必定是用后背对着他的。
忙了一下午,夜里吃了点酒,吹了点风,周渡难得有些闲心,撩起帐子坐下来,静静地借窗外泼墨的月光打量瑜珠背对着他睡着的样子。
长发遮住了她的脸颊,他其实并看不到多少。
“你出去。”
过了没多久,被帐中便传来瑜珠闷闷的声音。
周渡轻哂,饶有兴致地抱胸问:“为何?”
“难闻。”瑜珠拉下被子,转过身,白净的一张小脸带着隐隐的泪痕瞪着他。
周渡轻哑了一瞬,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尾的一点殷红:“哭过了?怎么了?”
瑜珠只瞪着他,也不说话,写满委屈的姣好面容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楚楚动人,叫人一看,心下又平添几分怜惜。
周渡喉结动了动,耐心不多:“到底怎么了?”
瑜珠想起今日白天他说的那番话,又想起云袅的那句抱怨,赵嬷嬷全程如影随形的指点和教训在她脑海之中挥散不去,她一出声,便觉那三个巴掌又扇在自己耳侧,声音攒了十足的水雾哭腔,难受不已。
周渡蹙着眉,最见不得的就是她哭,正想上床先将人安抚住,却被瑜珠裹着被子躲到了床脚,踢了他一脚,冷硬道:“你今夜去书房睡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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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把星
她变得很温顺,他该满意,可他不
话一出,周渡愣住了,瑜珠自己也愣住了。
她忽而想到,这里是周家,是周渡的家,这间卧房原本就是周渡一个人的,她才搬进来不过一日,要论出去,怎么也该是她出去才是。
于是她擦擦眼角干涩的红晕,掀开被子往床沿边挪。
“我说错话了,我去书房睡,你休息吧。”
她想要爬下床,穿衣穿鞋,可是被周渡一把拎起来扔回到床帐里头,手脚并用地压制住。
“究竟怎么了?”周渡浑身的酒气还没散,耐心也不是那么足,就这么压着她,眉峰紧凑,极具压迫性。
瑜珠不肯跟他说实话,也就这么看着他。
两人赌气似的互相瞪着,终是瑜珠先受不了,眼角溢出了几滴泪水。
可是很快被周渡抹去。
“不许哭。”他粗糙的指腹摩挲在瑜珠娇嫩的眼睑边,不带几分怜惜,只是目的性极强地不想见她掉眼泪。
“明日还要去马球会,我不去书房睡,你也不许去书房睡,有什么事等你想通了该怎么跟我讲,再好好和我说。”
他用平日里跟下属说话一般严肃的语气跟瑜珠命令着,说完了,也不离开,只翻身坐在床沿边,喊人端了热水来洗干净脸和脚,褪去外衣外裤上了榻。
屋里全程都没点灯,气氛压抑到可怕。
瑜珠趁他洗漱的间隙,已经自己默默钻回到了被窝里,缩在角落;而周渡也有些脾气上来,原本趁着酒兴回来想与她好好温存一番的兴致在此刻消失地荡然无存。
两人各自平躺在自己的天地里,相安无事过了一晚。
—
翌日是黎家的马球会,瑜珠不想叫温氏再抓到自己的把柄,按她说的,比昨日起的还要早了一刻钟,虽然根本无事,也要努力装出有事在忙活的样子,为周渡收拾好出门要穿的衣裳,为他查看今日早饭的吃食,吩咐小厮去看看出门要套的马车准备好了没有……
等周渡起床,看到桌边坐着的这位贤良淑德的妻子时,差点以为昨夜的那些都是梦。
“这是醒酒汤,你先喝了,会好受许多,然后今早就吃些清淡的吧,不然身子也受不了……”
周渡这么多年,从未有一刻的清晨怀疑自己是没睡醒,迟疑地看着她,问:“昨晚……”
瑜
', ' ')('珠抢了他的话,面无表情道:“昨晚你喝多了。”
意思是昨晚他喝多了,一切都不作数了。
周渡挑眉,头一次发现自己其实还并不是很了解自己这位妻子。
初见只以为她是只软弱可欺的兔子,后来发现她也不仅仅是软弱可欺,被逼的急了,她也照样会跳起来打人。
兔子有脾性,这本来挺好,可是脾性过了,譬如昨夜那般,便又不妥当了。
今早本来他睁眼的时候还在想到底该如何旁敲侧击她昨日究竟发生了何事,不想她轻飘飘的一句,却是将一切都揭过了。
好像是他想要的温顺,但又好像不是。
周渡心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总觉得这样冷静的瑜珠,比昨夜那只炸毛的刺猬还要叫他心烦意乱。
可这不正是他一直想要的相敬如宾吗?
他该没什么不满意。
静静看着瑜珠为自己安排好的一切,他点了点头,端起醒酒汤喝完之后,又自然地接过她给的帕子,待到夫妻二人一同用完早膳,去见过了温氏和周开呈,两人便带着一群弟弟妹妹,一道去了黎家的马球会。
这是瑜珠头一次来马球会,原本整日炎炎的夏风在今日倒是吹出了点秋高气爽的意味。
瑜珠和周渡一同走了一段,几个平日里与周渡交好的郎君便在边上兴致勃勃地冲他们招手。
周渡带瑜珠过去认人,大理寺卿黎阳侯家的世子、刚封了骠骑将军的薛家二公子、时任京兆府少尹的甄府六郎,还有他萧家的表弟,也是瑜珠唯一一个见过的郎君,萧神远。
几人对瑜珠都客气的很,一口一个嫂嫂地称着,瑜珠与他们见过之后,知道他们男人之间有话聊,便自己跟周渡使了个眼色,离开了他们这片场所。
周渡对她今日的体贴实在感到有些不对劲,但他也知道,瑜珠是个聪明人,所以这点不对劲也只是在他心里停留了一会儿,随着瑜珠越走越远的身影,渐渐便消散在了草场的风吹里。
瑜珠独自一步一步沿着湖畔走着,湖边的水草丰美,身后就是令人狂欢的马球会,但热闹是他们的,她不想掺和。
适才她这一路走来,多少人拿异样的眼光打量她同周渡,她都知道。
她无意与这些人交好,也无意将自己送上去,徒给他人增添笑柄,不若自己找个清净的地方先歇着,待到马球正式开场的时候,再出去好好地看比赛。
“周家少夫人?”
可是每次她想安静的时候,总是会有人叫她安静不了。
她循着来声望去,叫住她的不是旁人,正是先前她曾见过的,在那日周老夫人的寿宴上,当众骂她是狐狸精的武陵侯府的姑娘,武湘君。
“我还当他们说的是假的,仔细一看,原来真是你。”武湘君带着她一贯的高傲与冷嘲热讽,走近了道,“我先前说什么来着,你就是个狐狸精,温家和周家多少年的交情了,人家表兄妹俩青梅竹马,眼见着就要定亲了,居然被你横插一脚,占了这周家少夫人的位置。”
“你午夜梦回,就不会感到心虚和害怕吗?”
瑜珠稍稍蹙眉:“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做贼的人才要害怕,我为何要害怕?”
“你不害怕是因为你男人勾多了,早就习以为常了吧?”武湘君借机更加讥讽道,“周家还真是好人家,被你这样的人讹上门,居然也肯娶你。都说周家的大少爷周渡是一代科举学子的楷模,年纪轻轻位居刑部侍郎,可堪大任,可我看,也不过是个被狐狸精迷昏了头的蠢货,朝廷将刑部交到这样的人手里,实在令人胆战心惊。”
“武姑娘既然如此有见地,不若明日便去请奏圣上,革了我夫君的职吧。”
沉淀了一晚上的心情,瑜珠如今不论听人说什么都很冷静,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回应过去。
武湘君似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瞪大了眼睛,想要撕烂她的嘴,怒气冲冲不过上前了一步,便被瑜珠伸手挡住。
“武姑娘最好别靠近我。”她道,“我在上京认识的人不多,一开始灯会上有个姓褚的姑娘欺负我,后来他们全家便被贬为了庶民;韶珠和玉璇自打我住进周家开始便与我不对付,后来我便成了她们的嫂嫂;在你之前,周家也有不少的下人认为我是惹麻烦的狐狸精,但我最后成了他们的主人家,他们得对我卑躬屈膝。甚至,在北上京城之前,我还家破人亡,全家丧命于火海。我这样不详的扫把星,武姑娘还是别靠近的好,不然,倒霉的是你自己,或者说,是你们武陵侯府全家。”
她一字一句说的仔细,武湘君的脸色在她短短的一席话间来回转变,精彩纷呈,提着裙子在草丛间跺了两下脚,煞白着脸冲她喊了一声疯子,转身急匆匆跑走了。
原来这人,也是知道害怕的。
瑜珠轻笑着,对她的色厉内荏只感到可笑。
不过转头,她便不出所料地见到赵嬷嬷铁青的脸色,她好似又要开口训斥她了。
但在她开口前,瑜珠
', ' ')('又听到一串恍若来自轻盈少女的娇俏笑声,这回循声望去,不再是认识的人,而是两个躲在树底下,如精灵般美丽活泼的少女。
她们冲她友好地笑着,眼里无半分恶意。
作者有话说:
没有错,这两位少女就是带我们珠珠走出贫瘠后院的神仙闺蜜!她们的出现意味着珠珠对自由觉醒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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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你
骑马
“我们吓到你了吗?”
穿靛蓝石榴裙的少女提着裙摆率先从树底下走出来,落落大方地站到她面前:“我们也是碰巧路过,撞见武湘君又要欺负人了,便想留下来看看,能不能帮帮你什么的,没想,你口才这般好,将她鼻子都气歪了也不敢靠近你。”
她说着,又捂嘴嬉笑起来,另一位与她一般活泼灵动的姑娘也是满眼含笑道:“是啊,在上京,能让武湘君吃瘪的姑娘可不多,你算是难得的一个。”
瑜珠渐渐听出点不对劲:“她经常找人麻烦吗?”
“武湘君嘛,不经常找人麻烦,就不叫武湘君了。”那姑娘道,“你别放在心上,她对天生丽质的姑娘素来看不惯,被她找茬,就当她是在夸你好看就是了。”
“竟能这般?”瑜珠诧异地笑了笑,“我在上京不常走动,也不知晓这些事情,多谢两位姐姐告知。”
“无事,我适才在门口见到你和周家大少爷是一起来的,又听武湘君那般说,想必你就是周侍郎新娶的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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