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老爷最近几天也不好受。当他刚听说有登徒子闯进内院向齐意欣要银子,就想起以前齐赵氏跟他说,齐意欣向下人要银子的事,又加上数目正好对上,便先入为主,以为是齐意欣招来的,怒不可遏地要对齐意欣行家法。
还是齐老太太亲自跟他说,此事跟齐意欣无关,乃是齐赵氏一手所为,他才吃了一惊,不敢再向齐意欣动家法。
这三天里,齐大老爷也去祠堂见过齐赵氏,质问她为何要这样做,齐赵氏只是哭,说是被人冤枉,死也不认帐。
齐大老爷无所适从,多亏了翠袖从旁开导。每日晚上过来,当齐大老爷练字的时候,在旁边红袖添香,为齐大老爷磨墨端茶,又能和齐大老爷诗词应和,比齐赵氏多了些墨水,就让齐大老爷有些心动。
独处了两三夜,齐大老爷觉得十分难熬。可是他又没有侍妾姨娘,也没有通房丫鬟,齐赵氏以前看他看得紧,他能够偷腥的时候少。再加上齐赵氏身有异趣,齐大老爷在外面睡过几个唱戏的,都不如齐赵氏销魂,便也打消了再找别的女人的念头。可是齐赵氏这一被关,齐大老爷就有些受不了了。
翠袖见天都到齐大老爷跟前招摇,终于惹得齐大老爷兴发。这日晚上,抱着翠袖求欢。
翠袖初始十分柔顺,任凭齐大老爷在身上任意妄为,就是守着最后一道线,不肯轻易与了齐大老爷。
对于男人来说,当然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的,不如偷不着的。
翠袖倒是深谙其中三味,将齐大老爷迷的神魂颠倒之后,却又大意凛然起来,做了烈女状,对齐大老爷暗示,除非明公正道的摆酒,纳她为妾,否则她不能将自己清白的身子,交给齐大老爷。
其实翠袖不过是个丫鬟,哪有能力对齐大老爷说个不字?不过是仗着齐大老爷的心渐渐偏到她这边,她要趁还能讨价还价的时候,给自己讨个好筹码而已。
翠袖这一番做作,倒让齐大老爷对她有了几分敬意,遂答应她,等自己的大儿媳妇裴青云上族谱的时候,他会一道手跟齐老太太和齐赵氏说了,抬翠袖做姨娘。
翠袖知道齐赵氏是不可能被休的,不过只要她失了势,翠袖就有可为之处。
说起来,翠袖觉得自己也是退而求其次。本来跟着齐意欣,她一定会陪嫁过去,到时候把男主子女主子都握在自己手里,那上官铭的家里,就是自己为大了。
谁知齐意欣大难不死,居然换了副性子,连她身子三尺以内都不认她靠近。
可惜了……
第二天就是要开祠堂,让裴青云上族谱的日子。
翠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到了明天,她做了齐大老爷的妾,可就要伺候男人了。
翠袖想一想,就觉得难受。
可是不依附男人,她又没有好日子过。
翠袖就在患得患失中,睡了过去。
齐老太太也一夜都没有睡着,只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打了个盹儿。
齐老太太的贴身婆子跟过来服侍老太太起床,看见不过才几天的功夫,齐老太太就老了许多,有些心疼地劝道:“老太太,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就把这幅担子,交给二老爷和大少爷他们去吧。”
齐老太太叹着气,伸出手臂,让那婆子给她换上大衣裳,跟着道:“你当我不知道?——可是这么一大幅家业,是要留给嫡长子的。大老爷不争气,好在生了个争气的儿子。可是大少爷又不在东阳,而是去了京城。你说,我要不多长个心眼儿,这幅家当被人搬空了都没人知道!”
那婆子讪讪地笑了笑,不好反驳,扶着齐老太太去净房洗漱去了。
齐意欣也一大早就起了身,到外面的院子里活动活动了筋骨,进来和叶碧缕吃了早饭,便对她道:“今日我们家要开祠堂,还要处置那个贱人。你哪里都不要去,在院子里等着。”
叶碧缕笑着应了,知道现在不是凑热闹的时候,只是对齐意欣眨了眨眼,道:“回来可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齐意欣点点头,便带着眉尖和碧螺往齐老太太住的院子去了。
齐意娟也在那里,一脸怏怏的样子,正跪在齐老太太面前哀求。
齐意欣走了进来,当没有看见齐意娟,对齐老太太笑着道:“祖母,吉时已到,大哥和大嫂已经在祠堂那边候着了。”
齐老太太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对齐意娟道:“你跟着一道来吧。——你弟弟呢?”问的是齐意娟的弟弟齐意诚。
齐意娟低着头从地上站了起来,对齐老太太行了一礼,道:“祖母和三姐先走一步,我带了四弟随后就来。”
齐老太太点头道:“使得。记得快些过来,要人到齐了才会开祠堂。”说着,看了齐意娟一眼。
齐意娟没有抬头,转身一掀帘子便出去了。
齐意欣跟在齐老太太后头,往祠堂那边去了。
齐家的祠堂,在后花园里靠东面的地方。青砖白墙,灰檐重顶,十分气派。
齐意欣眯着眼,站在祠堂前面的院子里,打量着祠堂上方屋脊边上的压檐兽,还有屋檐下面挂着的铁马,有些惴惴不安的心里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