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了笑,恭恭敬敬地道:“我在东阳城的照相馆做事。以前家里有些银子,就出外洋念书。因喜好摄影,将银子都花光了。回到东阳城,本来想自己开一家照相馆,无奈囊中羞涩,没有那么银子了,就只好去照相馆谋职。”
齐意欣看了看他的履历表,又问道:“你叫康有才?你知道‘狗仔队’是要做什么的吧?”
康有才点点头,“小严跟我说过了。”
过了一会儿,见齐意欣不置可否的样子,康有才又犹豫着道:“我以前也很擅长打探消息的,也曾经帮官府做过一阵子暗探的。”
还是吃过皇粮的?
齐意欣有些感兴趣了,坐直了身子问道:“怎么又不做了?”
康有才苦笑,“被人挤下来了。”
“还有人争着去做暗探?!”齐意欣咋舌。在她的印象里,这个暗探,跟她前世的间谍一样,都是吃力不讨好的行业。有了功劳,不能记在他们身上。可是有了麻烦,他们就是天然背黑锅的靶子。
“我有一次办差,没有带眼识人,得罪了县太爷九姨太的弟弟,所以……”康有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齐意欣有些同情地点点头,便言归正传,问道:“那三个问题,你都知道了吧?——给我说说,你都调查得如何了?”
康有才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白纸瞧了瞧,因道:“第一题,是要查清东阳城韩家韩五爷的原配是何方人氏,如今身在何处。”
“查到没有?”齐意欣拿出纸笔,打算记录康有才说的话。
康有才对着齐意欣拱了拱手,笑道:“这题不难。我当年做过县太爷的暗探,正好知道韩家的这一段公案,所以就讨个巧儿,希望姑娘不要见怪。”
齐意欣点头,“你只管说,我原原本本记下来,给老板看去就行了。”
康有才本来也不认为坐在面前书桌背后的小姑娘就是老板,对齐意欣的话丝毫也没有怀疑,因道:“韩五爷的原配姓苗,是京城人士,也是大家子出身,自小跟韩五爷订亲,十五岁嫁到韩家,侍奉公婆,打理家事,极是贤惠,还生有三个女儿,唯一不好的,是没有生出儿子。后来韩五爷纳了两个妾室,生了两个庶子。这苗太太也没有为难这两个妾室,因她没有儿子,就吩咐家里人将这两个庶子当嫡子一样的份例教养,也没有去母留子,实是个厚道之人。”
齐意欣叹了口气。为何总是人善被人欺?
“本来韩五爷对他的原配妻子,还是敬爱有加的,只八年前,京城内乱之后,苗太太没有了娘家帮衬,才在韩家一日比一日没有了地位。那两个生了儿子的妾室,儿子逐渐大了,又教养得很有出息,便对苗太太开始僭越起来。苗太太为了钳制住这两个有儿子的妾室,便去长三堂子买了个青楼女子回来服侍韩五爷。”康有才脸上有几分笑意。
齐意欣觉得有些好笑。难道是她前世在史书里见过的王皇后和武媚娘的异世版?
康有才又道:“这女子极有手段,不知怎地,竟然就拴住了韩五爷的心。然后做了苗太太手里的刀,将那两个有儿子的妾室整的狼狈不堪,被韩五爷送到庄子上做农活儿去了。两个妾室没了,苗太太以为事情就告一段落,打算打发这女子回长三堂子算了。结果这女子居然反咬一口,不肯就范。”
“苗太太当初买她来的时候,当然没有跟韩家人说是青楼女子,只说是自己的远房表妹,跟了她姓苗。这一次发现自己引狼入室,就想把真话说出来。谁知就发现这青楼女子根本不怕苗太太说出来。因那时苗太太的小女儿还没有出嫁,若是抖出来韩家有个青楼女子做了庶母,这些韩家的女儿们都不要想嫁人了。苗太太无法,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对那青楼女子忍气吞声。”
齐意欣听到这里,心情极为复杂。——这青楼女子有错,那苗太太也不能说一点错都没有。
“那后来苗太太怎么被休了?”齐意欣知道苗太太是被休了,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济慈堂里面待着。
康有才忙道:“这事当年是韩家报了官的,所以我知道一些。是那青楼女子——不过当时我们还不知道她是长三堂子出身,只知道她是小苗氏——说是被主母弄掉了胎,在韩家寻死觅活,又遣人报了官。韩五爷心疼爱妾小产,又听大夫说,再也不能生育了,就一怒之下,休掉了苗太太。”
原来是这样。
齐意欣出了一回神,道:“那苗太太现在在哪里?”
“就在上官夫人和顾夫人共同办的济慈堂里。”康有才说的跟齐意欣想的不谋而合,“我为了查实这件事,昨天还亲自去过济慈堂,看见那苗太太确实在里面做活。”
济慈堂的女人,都会做一门手艺,就算不会,也有人教她们,总之让她们有自食其力的能力。等年纪大了,就做了管事嬷嬷,自有济慈堂给她们养老。
齐意欣点点头。这韩家的事,还要亲自问过苗太太才行。不然的话,苗太太的忍辱负重岂不是白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