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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李绍林书桌前面,成士群脸色铁青。西北之事,一直是他的逆鳞,不仅自己从来绝口不提,就算是家里人,哪怕是他最疼的女儿成丽华提一次,他都要大发雷霆,有一次还差点动了家法。
当年他拒绝发兵去救援安郡王之事,知道的人根本没有几个。而且那几个知情者,后来都被他用各种手段暗杀了。
明面上,他的理由是,对方送信迟缓,等他接到消息的时候,夷人已经破国境,往京城方面南下。他是守边大将,无诏不可离开属地,所以就连京城,他都没有驰援。
当然,皇帝从京城发出的十二道急诏,也都被他以同样的理由延迟了。
就像是送信一样,人家就是说没有按时收到信,你又能怎样呢?你送信的使者都不知所终,说不定已经投胎很多年了,谁人又能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收到的急诏?谁又能认真对着一个坐拥数十万雄兵的封疆大吏追究当年的是是非非?
特别是当初国乱之时,确实从上到下一片混乱,有些人能浑水摸鱼,也不足为奇。
大齐朝覆灭,大齐皇帝大行,掌握天下兵马的三大都督已经是整个国家里面说一不二的人。
如果不是实力最强大的顾大都督因妻子顾范氏是大齐朝嫡公主的缘故,不肯做大总统,这第一任大总统,根本轮不到沈国维这个大齐朝的刑部尚书来做。
十年过去,当年的往事已经湮没在尘埃当中。
齐意欣授意《新闻报》挑起这一桩成家的陈年往事,除了要替安郡王有朝一日,能走到阳光之下造势,也是想试探一下,成士群有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老奸巨猾、不动如山和问心无愧,当然更是要打击成家如日中天的气势。
沈大总统跟倭国人勾结,还没有真正行卖国之举,就被人赶下大总统的宝座,而成家当年跟夷人的关系,虽然扑朔迷离,但是如果齐意欣所料不错,成家是真正做过“卖国”这种事的。
只不过顾远东的战斗力实在太过强悍,十年前凭一己之力率顾家军打入京城,以杀止杀,将夷人赶出京城,又派心腹大将带兵狂追千里,一直将他们赶到西北。
成士群当年在西北营州得知夷人居然被顾远东这个少年将军杀得血流成河,心知不妙,立时带着大军接应,配合从京城追来的顾家军,合力将夷人围在西北国境线附近,瓮中之鳖,几乎尽歼夷人入侵大军主力。
所以成士群后来更多是被当做民族英雄为新朝上下景仰,而之前他故意放夷人入境的恶毒之举,都被他推到已经殉国的大齐朝末代皇帝身上。
大齐朝的末代皇帝确实忌惮安郡王,也确实曾经指使成士群,不要和安郡王多加接触。但是大齐朝的末代皇帝从来没有指使成士群,去放外敌入境,来为自己铲除安郡王。
成士群当然知道如何洗清自己,抹黑别人。大齐朝的末代皇帝反正是死了,多背几盆脏水也无所谓。
就算是如今幸存的安郡王,对当年的事情,也不想再提。因为大齐朝虽灭,国家却还在,这片江山土地,还是属于他们这些世世代代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繁衍的普通民众。
这个国家没有被外敌占领,对安郡王来说,就足够了。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苟苟营营,一心往上爬的人,也从来不想做皇帝。就算现在大齐朝嫡系皇室只有他一个男丁活下来,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自己的身份振臂一呼,复辟大齐朝的皇权统治。
不过齐意欣和顾远东都一致同意,安郡王自己不想追究,是安郡王他大度豁达。可是不等于他们这些跟安郡王关系密切的人,也能这样豁达大度,就能放过当初那些犯过罪的人。
齐意欣不信将功赎罪这句话。在她看来,功就是功,罪就是罪,根本就是两回事。按照“将功赎罪”的逻辑,是不是可以这样说,一个医生救活过十个人,那么就算他杀死了十个人,也不用承担法律责任,最多把他之前救活十个人的功绩一笔抹消算了。
这笔帐如果这样算出来,十有八九会被人骂“荒谬”、“岂有此理”!
可是落到成士群头上,大家怎么就忘了他当初做过的事呢?
齐意欣不打算放过成家,因为成家是成丽华的坚强后盾,因为成丽华对她齐意欣的家庭和男人虎视耽耽。不灭掉成家,就不能灭掉成丽华,也就不能消除自己家庭的威胁。
这个道理很简单,也很直接,也是斩草除根之举。
可是真正要做起来,却不是一蹴而就的,要经过精心的策划和准备。
除了要有实力以外,还要有谋略。
这些事情,李绍林当然还不是很清楚。
他看着脸色铁青的成士群站在自己面前,脸上不再是那幅一贯笑眯眯、人畜无害的白胖财主样儿,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快意,笑着打哈哈:“岳父大人这是怎么啦?——来,坐下说话。”示意成士群坐到自己书桌对面的椅子上。
成士群却岿然不动,又重复一句:“这个《新闻报》不能留了,要给我连锅端!——你不要拖延,赶快命令你新闻署的署长去做这件事。查封《新闻报》,将所有员工老板一律下狱。这一次,我不把这个幕后老板揪出来抄家示众,我就不姓成!”随着成士群的怒语,他啪地一声,将那份《新闻报》拍到李绍林的书桌上。
李绍林收了笑容,默默地看了成士群一眼,就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新闻报》。
其实这份报纸,他早上就看过了,虽然也有些不高兴,但是还没有到成士群这样愤怒的地步。——这倒是有些值得玩味的地方……
李绍林摸着下巴,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光芒。
成士群瞥见李绍林审视的眼神,才惊觉自己有些失态。
不过是报纸上捕风捉影的一些小想法,如果自己大张旗鼓地对付《新闻报》,不仅落人口实,而且看在自己政敌眼里,说不定就会真正琢磨一下当初的事情,是不是像大家都知道的那样了……
成士群白白胖胖的脸上立时阴转晴,又恢复了以往笑嘻嘻的样子,对李绍林呵呵笑道:“还是贤婿沉得住气,不过这种事,还是要防微杜渐的好。如果让这种报纸天天炒这种无聊的小道消息,影响了我们成家的声望,受损失的,还是贤婿你啊!”
李绍林点点头,“岳父大人说得有理。不过这些事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岳父大人太把这些小道消息当回事,难免惹人遐思。——依小婿看,咱们还是装不知道算了。反正这又不是权威消息。如果岳父大人实在看不过眼,就告他们一个‘诽谤副总统’的罪名,让司法部去头疼就行了。”
成士群沉默半晌,有些不情愿地道:“你说得有理。先看着吧,如果他们变本加厉,你还是应该多注意一些。就算不能明着出手,你们李家养着那些蜂麻堂的余孽,也不是吃素的。——是吧?”一双嵌在白白胖胖脸上的眯缝眼,看得李绍林背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李绍林下意识站起来,对成士群颔首道:“岳父大人说得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还是要防微杜渐的好。”
成士群这才满意地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站起来摸摸自己光秃秃的后脑勺,“贤婿啊,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以后有事再聊。”说着,又指了指李绍林书桌上的《新闻报》,“这件事,别忘了。给我好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说着,就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在门口碰见成丽华,成士群笑着跟她寒暄几句,就低声对她说了始末。
成丽华心领神会,挽着成士群的胳膊送他出去,一路上笑着道:“爹爹放心,如今你女婿是大总统,还有什么事办不了的?——就算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办……”